圆仁一行离开乳山浦到文登县青宁乡赤山村泊船,入住由新罗人张保皋所建并由张咏管理的赤山法华院。据圆仁记载,该寺院有僧人三十余人,并有自己的庄田,其庄田一年得五百石米。从该寺院“讲经礼忏皆据新罗风俗。但黄昏寅朝二时礼忏且依唐风,自余并依新罗语音。其集会道俗老少尊卑总是新罗人”的情况看,这些僧侣也必定是新罗人。开成五年正月十五日,赤山法华院曾举办盛大的法华会。据圆仁的观察,集会男女最多时达250人,由此可见,赤山法华院附近的村落,有着数百名新罗侨民的规模。圆仁本人还曾到附近的村庄赴新罗人王长文请,到彼宅里吃斋,斋后到寺院宿了一宵,依此而观,新罗人王长文可能是赤山法华院庄田的佃户。
与赤山相邻的刘村,也是一个新罗侨民村落。圆仁曾依新罗僧常寂之请,往刘村。刘村有一新罗人王宪,曾因梦见佛僧指引掘得佛像。从已知该村僧俗都是新罗人的情况看,刘村无疑也是一个新罗侨民村落。另外,与赤山相隔不远的旦山浦和长淮浦,其港口周围也肯定有新罗侨民村落,因为圆仁在到达赤山不久,就曾闻知旦山浦停泊有两艘张保皋的交关船。而圆仁在回国之时,也是在长淮浦登上新罗人金珍的船只而启程的。这几艘新罗船只之所以在旦山浦和长淮浦停泊,说明当地有新罗侨民提供后勤支持。
莱州位于登州之西,当时领有掖县、昌阳、胶水、即墨四县,州治位于掖县。从圆仁记载看,即墨所属的崂山一带居住有新罗侨民。大中元年(公元847年)六月九日,圆仁曾在楚州新罗坊接到苏州船上的新罗船户金子白等人来信,谈到他们的船只将前往莱州界牢(崂)山,然后前往日本。因此,圆仁便在次日从楚州搭便船前往牢(崂)山以便渡海回国。由此可见,莱州崂山一带应有新罗船队的航海基地。可是,当圆仁一行赶到牢(崂)山南升家庄时,从该庄居民处得到新罗人金珍的留信,告诉他再往赤山浦候船。那么,金珍留信的这户南升家庄居民,应当也是一位新罗侨民。
密州位于莱州西南,当时领有诸城、安丘、高密、莒县四县,州治在诸城。据圆仁记载,诸城县所属的大珠山一带也居住有新罗侨民。如开成四年四月一日,新罗水手曾向其雇主日本朝贡使团建议过到密州管东岸大珠山修理船只,另外,圆仁还曾两次遇到从密州运载木炭到楚州的新罗船队。
除了上述邵村浦、乳山浦、赤山浦、崂山、大朱山等沿海港口的几个新罗侨民村落外,在登州、莱州、密州、海州和泗州之间,可能还有一些圆仁未能到达所以也就无法具体记载的新罗侨民村落。因为会昌五年七月,圆仁在由楚州从陆路前往登州时,楚州新罗坊的译语刘慎言为了减少圆仁路途旅行的困难,特地写信捎给沿途“乡人”,希望他们能够接待圆仁。这表明,自登州至楚州之间的乡村,居住有一些新罗侨民。
上述考察表明,唐代山东地区的新罗侨民分布,主要集中于登州、莱州和密州的沿海地区。不过,在青州和淄州,圆仁也记载有“新罗院”。
青州位于莱州之西,州治在益都,同时,青州又是淄青节度使的驻地,统辖齐、淄、青、莱、密诸州。圆仁在自登州至五台山途中,于开成五年三月二十一日到达青州,当晚入住龙兴寺。为了办理有关旅行“公验”,圆仁曾到州衙拜见节度副使等官员。该州官府将圆仁安置在新罗院。在得到旅行公验和路途斋粮后,圆仁于四月三日离开青州向淄州出发。淄州东邻青州,当时领有淄川、长山、高苑、邹平四县,州治淄川。圆仁通过淄川县张赵村而进入长山县来到当地著名佛教寺院——醴泉寺。典座僧也将圆仁安置在新罗院。
圆仁在青州龙兴寺和淄州醴泉寺入住新罗院,都是由典座僧导引的。典座僧为佛教僧职,掌管饮食、床座诸事。由此可见,这种新罗院是寺院中用以接待客僧的院落。从圆仁的《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中,我们也从多处看到他将自己在赤山法华院的住所称为“赤山新罗院”,如圆仁在自己的在华履历中就提到寄住赤山新罗院过一冬。一些寺院中的这种院落之所以命名为“新罗院”,可能是因为它原来主要是用来接待从新罗来唐朝的僧侣的。赤山法华院本为新罗人所建,专设新罗院用以接待新罗来华求法僧侣,殆无疑义。但青州龙兴寺、淄州醴泉寺却不是新罗人所建而设有新罗院,则是唐朝积极接纳外国僧侣来华求法政策的产物。从贞观时期开始,唐王朝就指示莱州等地方政府对来自朝鲜半岛三国求法僧侣采取接纳政策。唐朝政府在此后还规定,“既是蕃僧,每年赐绢二十五匹,四季给时服。”我们从《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中,也随处可见圆仁在唐朝求法旅行过程中得到一些地方州县政府施捐的米面等粮食生活用品。而唐朝与新罗之间的友好关系,使沿途的地方政府也易为新罗来华求法僧侣提供更多的优待措施。因此,从登州到淄州沿途中的一些寺院内设置专门的新罗院,也印证了唐朝对于新罗僧侣的特殊友好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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