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炝饼
“做淮安炝饼的人更少了,你应该抓紧去采写。”这是打“淮安薄脆”的陈寿勤师傅对我说的。
“淮安炝饼”在淮安饮食文化中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淮安烧饼”、“淮安薄脆”(也有人称薄饼)号称淮安三饼。它们都是靠火功慢慢炕出来的,用淮安话说是“打”出来的。
为找打“淮安炝饼”的人家,我一大早就去古城淮安南门菜市场等候一位卖饼大姐。每天天麻麻亮,这位卖“淮安炝饼”的大姐都会从家中骑一辆26式自行车,自行车后架上有用棉布罩着的一大篮子炝饼。她到来之前,就已有一些买炝饼的老顾客在那里等她。她一到自行车架好,不用喊叫,就有好多人围上来,他买二元,你买三元,也有人买走大半块。她操起锋利的小弯刀,一划一块,放在小秤上称,大多是一刀准。60多斤炝饼,不到两个小时就卖完。
她家打炝饼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就在河下湖嘴大街摇绳巷内,姓王。打炝饼的店家是很辛苦的,都是夜间11时前后开始,打到天亮上街卖,炝饼还都热烘烘的,吃着不凉。
夜间11点多钟,我在儿子陪同下,来到河下湖嘴大街摇绳巷17号王家。主人王洪喜,今年七十有一。他特有精气神儿,快人快语。和他说起“淮安炝饼”,滔滔不绝。他说,炝饼在淮安有着好长的历史,记事时就见爷爷打炝饼,他父亲81岁还打炝饼呢。河下及城里人都喜欢吃他父亲打的炝饼,那时一大早买炝饼的在他家门前排队。他十一二岁开始跟父亲学打炝饼,父亲让他先学烧火炕炝饼。
炝饼打得好,关键在火工。满膛火、边膛火,用火钳把火挟住烧小火。他学烧火就学了将近一年,后来才让他上案打炝饼。打了50多年炝饼,因前些日子身体不好,近来就没有打炝饼。
小时候,曾听上年纪的老人讲过,炝饼以前叫麦饼、炕饼,在明末清初年间,黄河、淮河同发大水,危及淮安,漕督陈瑄组织大量本地和外地河工对险要地段抢修加固,工程急、河工多,陈漕督让手下人组织淮城内外打烧饼、打炕饼、蒸包子等饮食店家给河工送吃的。其中有位外地河工没有吃过炕饼,加之炕饼又硬,他吃得又快,被噎着。此时,陈瑄巡察路过,见这河工嗝声不断。陈暄说,水呛人,饼也呛人,拿来看看何饼?河工便把手中的饼递给陈大人。陈瑄拿在手上看了看,外硬内软,送到嘴中咬了一口,对随行们说,这饼好吃又耐饿,就叫它呛饼。聪明而又善于变通的淮安人,想到淮扬菜中有“炝菜”做法,便把“呛”改为“炝”,炝饼叫法就这样流传下来。
深夜,我们一边看王家大儿媳张玉英打炝饼,一边听她讲炝饼怎么打。打炝饼要用三分之一的发酵面(用头天留下发好的面做“糕头”),拌三分之二的“面仔”(一斤干面掺三两水),两面相拌、揉、搓、擀。一块炕饼坯有九斤多重,圆型,直径有一尺多、厚一寸多。擀时先擀反面,翻过来先用光擀面杖擀正面,后再用花擀面杖擀。饼坯入平底锅前炉膛四周有暗火,中间的火被烧过的炭灰盖着。锅内擦油,饼坯不沾锅,双手及小手臂托起案板上的九斤多重的饼坯往平锅里一放(也有人用两根擀面杖托放)。随后双手转动饼坯,转着炕着,炕着转着,并不断用手拍打饼面不让起鼓,转动中听到沙沙响声,说明炝饼反面已炕好,双手拎起炝饼翻过来,炕正面。转着炕着,并用钢针在饼面戳,钢针戳满饼面,形成一个个小孔,便于透气。不能戳对过通。转动中又听见沙沙响声,把炝饼从锅中拎出,往平锅上放弹簧支架,再把炝饼放到弹簧支架上。这样炝饼就隔着弹簧在平锅上炕,炕到饼面用手按没有了弹性,表明饼炕好了。一块饼要炕四十多分钟。炕好的炝饼饼面金黄,外硬内软。正面有竖横道纹,反面布满一个个小孔。炝饼外皮硬脆,内瓤柔软,一咬内瓤面粒沙沙直落,吃在嘴里的炝饼硬软兼有,含有香甜。过去河下人吃炝饼还喜欢把炝饼掰开,在中间刷辣酱、夹炸鸡蛋、塞炒菜,吃得更有滋有味。
老王讲,近年来不断有外地人摸到他家门上买炝饼,河下古镇修缮对外扩大宣传后,来的人就更多了。一打听他们有的来自上海、北京、新疆、深圳,还有的来自新加坡、泰国等。有的是走出去的淮安老人想吃,有的是听他们父辈讲过淮安炝饼多好吃,买些尝尝。他还说,过去城内城外都有好多打炝饼的人家,尤其是河下镇上特多,现在打炝饼的人家少了。当今打炝饼最年轻的就数他家大儿媳张玉英,也四十有八。她待女儿南大研究生毕业工作后,也不打炝饼。再过一二十年,恐怕就没有人打炝饼了。他建议:淮扬菜传承也应该把淮安面食中一些特有做法(如茶馓、阳春面、炝饼、薄脆等)传承下去。
美食,是人最美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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