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6月《人民日报》登载了一篇题为《“仕”而优则“学”》的专稿:“最近,广铁集团党委副书记、广东省作家李科烈花5年时间创作的20集电视剧本《啊,山还是山》已完成后期制作,不久将在全国播出。”此前,《新华社通稿》刊出题为《羊城铁路总公司投拍铁路题材电视剧开全国之先河》的文章。文中写道:“曾以执导《红楼梦》、《三国演义》而蜚声海内外的著名导演王扶林,在阅读剧本时热泪盈眶,毅然担纳该剧的总导演,且在一个月内便召齐了全部‘人马’。他激动地说:“‘作为现代题材,这是我近年来看到的最好本子,它通篇贯穿着对一种精神品格的追求’,‘我是冲着本子来的’。”
剧作者李科烈,这个此前人们还不十分熟悉的名字,骤然引起文艺界的嘱目。
这个引起影视界、评论界和新闻界广泛关注和好评的电视连续剧《啊,山还是山》叙述的是一群“小人物”“自已的故事”:湖南妹子山丫为了不被输红了眼的丈夫当做抵债物,几经生死,辗转出逃,绝境中被一个叫大胡的养路工搭救,因而来到了远离都市90年代文明生活的雷公坳养路工区。在这里,山山丫与大胡、猫仔与阿彩、高佬与疯女子的情感故事,真实而生动地再现了养路工区铁路工人的喜怒哀尔和道德情操,以及甘于奉献、无怨无悔的时代精神。深刻地提示了现代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宗教、人与社会、现代与传统等诸方面的矛盾和谐,呼唤现代文明和一切美好事物的回归。全剧高潮迭起,令人不断产生震撼和反思,让人体味到什么是大自然、什么是大人生,充满耐人寻味的哲理。它填补了我们当代电视剧创作铁路生活题材的空白。该剧目去年10月开拍以来有二十多家报刊杂志进行追踪报道。
看似平常最奇崛。剧作站在文化哲学的高度思考人生,在传统文化和现代文明的交合和融汇中表现人性。剧作捕捉了人性中最纯真、最质朴的闪光点,折射出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以一种强烈的、稀有的方式提醒着人类超拔寻常、回归本真,具有极强的思想力和哲理性。剧中人是一群普普通通的社会底层人,他们的遭遇、他们人生的不完整、他们充满苦痛的精神求,都使人感慨系之,潸然泪下。
任何文学作品,都是作者灵魂的产物。换言之,文学作品体现了作家的写作动机、情感定位、审美情趣和价值取向(剧中高佬这个人物形象就寄托了作者的精神追求)。我们十分惊异,《啊,山还是山》全剧充盈着无法拂去底层情结,作者似乎背负使命的十字架,艰难地偿还着一种心灵之债,我认为这一定和作者的人生有关。
李科烈一九四八年出生在汕头市达濠镇一个贫苦渔民的家庭。5岁丧父,靠母亲用蕃薯和汗水拉扯成人。关于少年时代的艰辛,他在一篇散文中,动情地写道:“连星星都见不到的夜晚,一个赤脚的孩子痴痴地站在渡口的石级上,看着渡船吱依吱依地摆过来,下了客又吱依吱依地消融在黑乎乎的江心……渡船不知来回摆了多少次,孩子还是那么傻呆呆地站着,陪伴他只有凄凄的江风和江水拍堤的扑扑声,渡船又摆过来了,一个挑担的身影站了起来。孩子眼睛一亮,脱口叫道:‘娘——’这稚嫩的叫声划开夜幕,江面仿佛变得明亮起来……多少年了,母亲挑担维持一家生活,那艰辛的身影一直那么清晰地定格在我的心里,可谁能读出一个五岁就失去父亲的孩子心里的那份沉重……底层人物命运的沉重从我的笔端走出来时,那沉重已透出不屈的追求”。苦难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更是一位教师,她教人如何塑造人格,丰富感情,奠定做人的基础,通过李科烈这段童年时代的回忆,“我们可以比其他方法更为行之有效地揭示他的生活风格”(心理学家阿德勒语),从而进入他的精神领地。
十六岁时,他带着大海的风熏出的那股咸味儿,只身闯进粤北山区,投身铁路工作。从学徒工起,经历过检修工、钳工、宣传干事、车间主任、段党委书记、分局组织部长、总公司领导等职务,一行行脚印,从最底层走过来。有意思的是,作为“副业”的写作,却并不是他的初衷。他在其小说散文集《雨飘飘》的后记中写道:“尽管南国的红豆、珠江的水曾为我编织出许许多五彩缤纷的梦,但在众多的梦里,从没敢做过一次文学的梦”。然而文学是一种启悟和感动而不是一种职业和任务。在长期的工作中他感触到铁路工人奉献后面付出的苦涩和艰辛,为这群老土的人的性格和精神所震撼,一种创作的冲动在胸间激荡,于是情不自禁地拿起笔描下他们的小像,寻下他们的叹息和带苦味的笑。他的第一篇小说《在闪光的轨道上》发表于《中国铁路文学》。此后一发不可收,几年间,一百多万字的文章散见于各级报刊,在省或全国铁路的一些文学评奖上获得多个奖项,被吸收为广东作家协会会员。
著名文学评论家李钟声曾在一篇文章中记述了李科烈初学写作时的有趣情景:“他工作很忙,但他不时总会送一篇小说或散文来给我,请我给他出点子、提意见。有时他一身工作服、风风火火的,匆匆而来,放下稿子约个听意见的时间又匆匆而去。”活脱脱一个文字痴迷的形象。
据说当年粉碎“四人帮”不久,省作协老一辈作家郁菇等曾极力推荐他进省作协文学院当专业作家,但李科烈真诚地拒绝了。他说:“我在铁路上工作了很长的时间,这就决定了我的作品要多反映生活。这样,我还是留在铁路好!”
从李科烈的这个想法中,我们也许能窥见他的创作是如何与现实勾联在一起的。不离开最基层的生活——是他创作的出发点和归宿。从这一点出发,使李科烈的作品具有扎实的生活功底,字里行间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较为广阔、生动地展示铁路的各个领域的生活。这是李科烈作品的一个鲜明的特色。
一九九二年,李科烈以他的真诚构架了他的第一个中篇:《大山脚下》。作品真切地刻画了生活在铁路底层普通劳动者的群像。粗旷和直爽的养路工人,他们生活的辛酸和美好的心灵随着情节的展节而不断搅拨着人们的心弦,让人喜爱的同时又使人感到隐隐的痛楚,产生了深深的思索……作品问世后,即获得了全国铁路优秀文学作品奖。很多铁路工人读完小说,流着眼泪把电话打到他们的党委书记家里。
《大山脚下》产生了巨大的效应是他所始料不及的。铁路电视中心非常敏锐地把握时机与李科烈取得联系,提出把小说扩充改编成电视连续剧——这就是《啊,山还是山》。李科烈慨然应允,但没有想到他此后要为这部电视剧的诞生付出了许多许多……
为了这个25万字的电视本子,他“披阅五载,增删数次”。这五年里,李科烈的工作岗位几经调换,工作担子越挑越重,可他始终没放下手中的笔,除了工作便躲在房里写上几段,基本上没有应酬和娱乐生活,他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投了进去。
七月份,当这部以情取胜的电视连续剧在广州电视台播出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在庸俗剧作充斥荧屏的今天,《啊,山还是山》似乎让人见到一股清泉在汩汩流淌,观众被剧情打动了,流出久违了的、来自心湖深处的泪水,灵魂受到一次拮问,精神得到一次洗礼。
评论家李慧文难掩欣喜之情:“这是一部出类拨萃之作,充分展示了人性的悲哀与光辉,整部作品具有一种独特的审美力量。”广东社科院评论家钟虹毅则认为剧作“体现了作者强烈的情感体温,表达了作者的写作道德,同时折射了在这个冷漠与喧哗的时代中难得一见的人道主义精神,剧中悲剧性的美感也由此而来。”广州师院副教授罗宏先生把剧作的题旨概括为“一种新的美学追求;”有观众看完该剧后评价道:剧作在极力张扬一种被现代都市遗忘了的精神品格,“山”就是这种精神品格的特指……就作品的丰富内涵而言,它已超出了行业戏,成为一出融思想性、艺术性和可视性于一体的具有普遍意义的社会“精品剧”。一时间,好评如潮。
这部电视剧已大功告成,但李科烈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依然梦牵魂萦着大山里那山一样性格、山一样默默奉献的铁路工人的忧乐。他的神明深处,依然轰响飘荡着达濠那挟带海水腥咸味的东南季风;在他情感的栖息地,依然摆动着一只吱依吱依的故乡古渡船……当李科烈动情地谈到深山里那些基层养路工人的生活和精神品格时,他用激动的声音呼喊:“我们欠他们的太多了!”给予他们以报答,是他写作的动机和真挚的情感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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