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丁是我的家乡对蒲公英的叫法,为什么这么叫,我不知道,我小时侯也跟着大人们这样叫。
那时的春天,家家户户的饭桌上第一把绿绿的野菜就是它了,它不象曲麻菜那样娇贵,要等到庄稼播种完毕才怏怏从泥土里爬将出来。只要氤氲的地气在远远的沙窝子里升起的时候,它就顽强地从刚刚解冻的地面钻出来,迎着乍暖还寒的春风伸展着鹅黄色的嫩叶。
而马蹄窝里的水和这婆婆丁又有什么联系呢,还得容我细细地道来,马蹄者,顾名思义就是马儿的蹄子,夏季里草原上没人看管的马儿四处乱跑留下的印记便是马蹄窝了,春天解冻的时候,草原上的积雪融化了,便汇聚在浅浅的马蹄窝里,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地直晃人的眼睛。可是窝里的水却不是很清澈,时常有草根或者马粪的碎末漂在上面。就是这样的水,成了我们小时侯挖婆婆丁渴了时的饮用水!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看到婆婆丁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当年喝马蹄窝里水的情景。在农村,春季里通常都是两顿饭,早上和晚上各一餐。我们这些小孩子也和大人一样,提着篮子在草地上挖婆婆丁。婆婆丁在当年可是农村的一件宝贝,除了人们把它当菜吃,还能喂猪、当药材卖给供销社。
虽然是春天,可是晌午的太阳还是很毒的,于是,早晨吃了玉米面饼子、大咸菜的人陆续感觉到口渴了。而挖菜的地方通常离村子都比较远,因为挖点野菜就带壶水又怕人笑话,渴了怎么办,大人们倒还可以忍,像我们这样的小孩们却忍不了了。缠着大人要水喝,大人们没办法,只得到处找马蹄窝子,不管干净不干净让我们喝了了事。
那是怎样的渴法呀,我们急不可耐的伏下身去,,连水面上的杂草都来不及拂去, 就一股脑地喝下去,那涩涩的碱水味直冲你的喉咙,让你很想把它吐出来,可是你干渴的胃无法拒绝那有用的水分,于是一口一口地喝下去,直到嘴唇再也够不到马蹄窝里的水面为止。才添添粘满泥沙的嘴唇,和一口吐沫把它吐出去。口渴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
婆婆丁是草原上生命力最旺盛的植物之一,它的老根深深的扎进泥土,不管风吹日晒,年复一年地开花结子,于是,在草原上婆婆丁总是一片一片地生长,一棵挨着一棵地拥在一起,等到开花的时节,这一片就是黄色的海洋。
那淡淡的香气,涤荡着你呼吸了一个冬天西北风的口鼻,舒服到了极至,就躺在花丛中,闭上眼睛,听风声、百灵鸟的歌唱。
甚至躺到黄昏,望着村庄里升起了袅袅炊烟的时候才懒懒地起身,回家继续吃大饼子就咸菜了。
现在,每年的春天,我还都能回老家去草原上看看婆婆丁,每一次都能回想起那马蹄窝子里的碱水的滋味。那浓浓的滋味,已经成了我一种思乡的情结了。没经过苦难的人,就会很少有这样的情结,年纪渐长,这种苦难的情结,成了我的生命中独特的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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