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艳阳天下,一池碧水泛涟漪,水中倒影戏碧波,层层又叠叠,似相思的人儿思难诉,欲说还休。听翠笛声中,一树杨柳迎风立,满身碧叶剪春风,咔咔又嚓嚓,似离别的人儿情未表,言而难表。府南河上连都江堰,下连长江,这就使成都平原有了航运。码头在城东的九眼桥。码头不大,比不了重庆的朝天门,人家毕竟是在长江边上。九眼桥的码头,玲珑而精致,每天进港出港的船只不下千只。船一律是木船,一律是人撑人拉的那种。成都人烧的柴禾,来自川东和川南一带的山区。樵夫伐了柴,买与柴商,柴商便组织船队运往成都。运柴的船队,首尾相连,浩浩而上。到了九眼桥码头,便有柴商接货。接货的时候,往往在夜半时分。先前熄灭的灯火,因船队的到来,重又点燃。远远望去,一河的桅影和灯影在忙乱地荡漾。原本寂静下来的码头,因船队靠岸,也一下子鼎沸起来,吆三喝四之声不绝于耳。柴商点收的柴禾,转而又批发给小贩。天麻麻亮的时候,小贩们便沿街叫卖起来。整整一个早晨,成都的大街小巷回荡着小贩们悠长的叫卖声。买了柴的市民们,开始做早饭了,一城的柴烟,在这个城市的上空蓝幽幽地飘忽着,一直到太阳升到一竹杆高了才停住。好在府河和南河还没有消失。在当年,府河和南河水深十余米,河宽一百多米。两条河在成都东面汇合后,浩浩荡荡地南连乐山,东接重庆,最后汇入长江,成为这座城市主要的水上通道。在“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蜀地,有这么一条河流来贯通,这真是李冰和高骈为成都人带来的千年吉祥。让人深感惋惜的是,现在在城内已经见不到金河与东西御河了,昔日龙池里的摇撸壮游和两岸的狂欢,已经彻底消失,没有留下一点点痕迹。金河和御河消失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它们消失的原因是,解放前因战乱不断,金河和御河长久失掏,雨季一到就闹水患,淹得城中心的街道可以撑船,而水退后又淤泥满地,瘟疫弥漫。就在这时候,举国上下都在挖防空洞,为的是躲避美帝国主义的原子弹。于是,成都人就来了个杀鸡取卵似的一箭双雕:既治理河道,又挖防空洞。就这样,金河和御河成了成都人的人防工事。现在这防空洞还逶迤在城内十米深的地底,改作了娱乐和商业街。徜徉于金河和御河的地下商城,我觉得自己是一条盲游在涸河中的鱼。
漫长的历史中,有二河抱城,着实把这座城市抱得水粼粼的了,大有中国西部的威尼斯之景象。因为除府河和南河外,城内还有金河、东御河和西御河穿梭于内城中。在唐末宋初的前蜀和后蜀时期,御河连接着的龙池上舟楫往来,帆影悠然,桨声咿呀,波光粼粼。一时间满河的官船、商船、民船、游船和客船不绝于日夜。最是惹眼的,是前蜀皇帝王建的继位者王衍,时常携皇妃花蕊夫人壮游龙池:一溜皇家御船,张灯结彩,披红挂绿,载歌载舞,浩浩荡荡。皇家游船过时,市民们扶老携幼争相观看,御河岸边人山人海,把岸上岸下热闹得犹如狂欢节一般了。花蕊夫人曾在一首词中记叙过壮游的景况:“龙池九曲远相通,杨柳丝牵两岸风。长似江南好风景,画船往来碧波中。”后蜀皇帝孟昶,也效仿着王衍,不仅把自己的皇妃也叫做花蕊夫人,而且一样地乘船壮游龙池。可以想见,古蜀帝王之极乐,是乐于女人、乐于船游、乐于水巷的。帝王如此,普通官吏商贾及百姓人家亦纷纷仿效,但他们不敢在龙池上船游,因为那是帝王的湖,于是他们就在护城的府河和南河里扬帆游玩。每逢节假,必有千帆竟发,人们携家带口或三五好友,乘舟东去。他们一边欣赏两岸风景,一边在船上或品茗、或下棋、或麻将、或吟诗、或弄琴、或正史野史稗史绘声绘色地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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