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古代的清官廉吏灿若群星,他们的廉迹彰著于当朝,美名流传于后世,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清康熙时期的商城知县马国屏及其《马公德政碑记》(以下简称《碑记》)就是一例。因职业的关系,笔者研读过《碑记》,其中“公薄饮食、忍嗜欲、躬节俭,以矫奢靡。”“爱民如子,视国犹家”等语,穿越300年时空,每每读来,总是获益良多。
览读《碑记》,与清嘉庆《商城县志·马国屏传》对照,可知马国屏,字西垣,号中江,江西省安福县人。康熙三十九年(1700)进士,检索《溪冈马氏族谱》记载相一致。“丁亥(1707年)秋仲至癸巳(1713年)秋杪”任商城知县近七年,因其清正廉洁,为民务实,深爱百姓爱戴。离职时,“商(城)人则奉以祠位,且锓石志其德”。也就是为他建生祠纪念并镌《碑记》而铭之。
商城旧志载:“马公祠祀知县马国屏”,原在县衙(今县政府)东,百年后之嘉庆七年(1802)知县武开吉重修时,“增祀历任有功德于民者”更名贤侯祠。历经沧桑,荡然无存。《碑记》汉白玉石质,高1.70、宽0.65、厚0.13米,圆首,周边线刻云纹。碑额楷体“马公德政碑记”七字,碑文楷体阴刻,15行,满行48字,时春坊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讲阎锡爵于康熙五十二年(1713)季秋(即农历九月)所撰。该碑原立于贤侯祠,文革时县文化馆用作毛主席语录碑之基石埋入地下。2008年文化馆旧址改建商城大厦时出土,重见天日,遗憾的是碑被残断,且散失左下一角,现收藏在商城县文物局。
据《碑记》所载,马国屏在商城知县任内举其要者有四方面的作为:
一、整饬吏治,除弊兴利。“簿书鞅掌,公一一清理,不假他手,几无宁晷”。“吏胥而舞文者寘之法,不贷;乡曲之武断,必痛惩之”,“且间以时务与邑绅士咨议”。可见马国屏亲自清理、承办官署案卷、文书,常常通宵达旦;不仅对于曲解法律,营私作弊或在乡里妄断是非之吏胥,严惩不宽宥,而且经常为时务问政于民。
二、培植文风,教化民众。“大圣祠、云路(街)、义学、奎楼以及斗山寺塔,渐次创修”,“倾己赀不少吝”。“士若教化,绅仰风节”。马国屏竭尽所有捐资修大圣祠(即文庙,奉祀孔子兼作儒学)、义学,培育莘莘学子;创建奎星楼、斗山寺以增人文景观。因之士子顺从教化,乡绅敬仰节操,社会风气为之一新。
三、躬行节俭,以矫奢靡。“公薄饮食、忍嗜欲、以矫奢靡。以复不时劝谕,如巫伶之禁。”古人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民谚“喊破嗓子,不如做出样子”。由于马国屏生活简朴,清正廉洁,骄奢淫逸陋习随之得以禁止。
四、不阿权贵,风骨凛然。“借端滥取者,所在皆是”,“迫诱之必行,竟屹然不动。曰:‘卢陵布衣,忝科名为邑宰,折腰肉食者恧己甚矣。肯复与之罔上其下乎?’”“公惟是谨守官箴”,“代疱邻封,曾何足云!”马国屏对于上司或有关不法官吏借端索要,无论是利诱还是强求,均不为所动。一句“肯复与之罔上欺下乎?”正气凛然!
所谓“官箴”,典出《三国志·魏·李通传》。后代各衙署公堂,多书“清慎勤”三字匾额为镜鉴。清者,廉洁;慎者,谨慎;勤者,勤勉。正是有千万像马国屏这样谨守官箴者,成就了中国封建社会的最后辉煌——康乾盛世。《碑记》认为马国屏的风义有如唐代名臣张九龄,操守可比汉代清官循吏龚遂、黄霸。并赞曰:“吏畏其威,民怀厥德。”文末劝勉后之来商城“凡作宰者,视此刻文”,应以马国屏为楷模。
“以人为鉴,可明得失”。官员立身以立德为本,从政以民为基,不仅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稳得住心神、管得住行为、守得住清白,对身边的百姓、社会风气也是一种很有说服力的积极引领。封建社会为清官廉吏建生祠、树功德碑和送万民伞,不可效法。但像《马公德政碑记》这样一些弥足珍贵的廉政文化遗产,今天仍然有一定的借鉴意义。新一届中央政治局倡导新会风、新文风、新作风,新风扑面,引起广大群众的强烈共鸣和热切关注,更让普通百姓充满了新的期待。
(2012年12月4日)
附:《马公德政碑记》释文
马公令商二载,余归读礼,闻其治商辙为商人幸。又踰年,署我固篆八阅月,若将久任焉,治固一如治商也。今固人犹讴思之,商人则奉以祠位,且锓石志其德,而请记于余。公之善政,余远不能详,愿识传闻之梗概,可乎?公薄饮食、忍嗜欲、躬节俭,以矫奢靡。亦复不时劝谕,如巫伶之禁。其尤著者,若夫建置之大圣祠、云路(街)、义学、奎楼以及斗山寺塔,渐次创修,则劝人助,倾己赀不少吝焉。簿书鞅掌,公一一清理之,不假他手,几无宁晷矣。乃应给便宜,听断详明,且间以时务与邑绅士咨议,洋洋纚纚,良久不辍,抑何暇裕耶。择使谙练,吏胥而舞文者,寘之法不贷;乡曲之武断,必痛惩之,以安愚懦。至于分校得人,季课取士,吏治之余事耳。其优异者,乃去岁正赋虽蒙恩赐,而漕项未蠲,陋规如故,借端滥取者,所在皆是,公独称贷应之未厌也。迫诱之必行,竟屹然不动。曰:“卢陵布衣,忝科名为邑宰,折腰肉食者恧己甚矣。肯复与之罔上剥下乎?”此固气节过人,而商人受其赐矣之数者。公惟是谨守官箴,倘采访上闻圣天子,将必不次擢之,洊登台省。以次公之治行兼九龄风度,其治天下有又如其治商者耶。代疱邻封,曾何足云?然余于公之治固已,以幸商人者移之固人,今宁不因商人之乞言,而赠以言哉。公讳国屏,字西垣,号中江,江右安福人。登康熙庚辰进士,丁亥秋仲至癸巳秋杪,涖商六载有奇也。颂曰:
香城螺山,伟人出焉。抟风而上,鹏翼垂天。一鹤双凫,
集于郪阳。间翔蓼野,迎踪龚黄。爱民如子,视国犹家。
敷政有道,造福靡涯。士若教化,绅仰风节。吏畏其威,
民怀厥德。祠宇虽坚,生位俨然。钦奉弗懈,于万斯年。
勒石垂成,兼劝后人。凡作宰者,视此刻文。
赐进士第日讲□起居注春坊右庶子□坊□兼翰林院侍讲□□□阎锡爵顿□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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