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吟淮河

家乡区县: 江苏省盱眙县

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水运起着重要作用。作为四渎之一的淮河,贯通南北,衔接东西,更是少有的黄金水道。盱眙位于淮、汴交汇处,西通濠寿,东连淮阴,北入汴河,西达开封、洛阳,深入中原腹地;向南由扬州直入长江,可以抵达金陵门户,因而此地更成为漕运枢纽,水陆要冲。凡经淮河水路往返于东西南北经过盱眙的,有商家、官家、军事家,也不泛文人雅士。淮河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他们为淮河留下美丽的诗句,也给盱眙留下珍贵的文化遗产。
唐初四杰之一的骆宾王在《早发淮口望盱眙》诗中,描写盱眙独特的地形人文环境时,少不了有对淮河的吟诵:
养蒙分四渎,习坎奠三荆。
徙帝留馀地,封王表旧城。
岸昏涵蜃气,潮满应鸡声。
洲迥连沙静,川虚积溜明。
一朝从捧檄,千里倦悬旌。
背流桐柏远,逗浦木兰轻。
小山迷隐路,大块切劳生。
唯有贞心在,独映寒潭清。
“岸昏涵蜃气,潮满应鸡声。洲迥连沙静,川虚积溜明。”描写的是淮河拂晓时的景象,水波映着曙色,四周迷蒙,一片静谧。
在唐人李峤《和杜学士旅次淮口阻风》诗中:
夕吹生寒浦,清淮上暝潮。
迎风欲举棹,触浪反停桡。
淼漫烟波阔,参差林岸遥。
日沉丹气敛,天敞白云销。
水雁衔芦叶,沙鸥隐荻苗。
客行殊未已,川路几迢迢。
而“夕吹生寒浦,清淮上暝潮。”“水雁衔芦叶,沙鸥隐荻苗。”描写的又是水乡泽国暮秋傍晚时的淮河景象。
诗仙白居易也到过盱眙,并留下许多诗篇。其中有首《渡淮》诗:
淮水东南阔,无风渡亦难。
孤烟生乍直,远树望多圆。
春浪棹声急,夕阳帆影残。
清流宜映月,今夜重吟看。
诗中“淮水东南阔,无风渡亦难。孤烟生乍直,远树望多圆。”这是诗人沿着淮河向远处看到的景色:河面宽阔,波浪很大,帆影隐约,两岸村落如诗如画。
写出千古传诵《悯农》诗的唐诗人李绅到了淮河,也有他亲身感受,他在《入淮至盱眙》诗中写道:
山凝翠黛孤峰迥,淮起银花五两高。
天外绮霞迷海鹤,日边红树艳仙桃。
岸惊目眩同奔马,浦溢心疑睹抃鳌。
寄谢云帆疾飞鸟,莫夸回雁卷轻毛。
“山凝翠黛孤峰迥,淮起银花五两高。”“岸惊目眩同奔马,浦溢心疑睹抃鳌。”诗人坐船行驶在淮河上,速度非常快,如同奔马,岸边景色迅速向后退去,看得人目眩。似乎水下有大鳌在搏击,河面上掀起很高的浪花。
其实,自唐至清更有不少诗人以他们的热忱、挚爱,歌颂淮河,其题材和角度各有不同,可归纳以下几个方面。
淮河发源和神话传说是咏淮诗离不开的话题。
骆宾王《早发淮口望盱眙》:“背流桐柏远,逗浦木兰轻。”苏轼《过淮三首赠景山兼寄子由》其三“何时桐柏水,一洗庾公尘。”,这里的“桐柏”和“桐柏水”都是指淮河水。淮河源出于河南桐柏山,东流入安徽境,潴于江苏安徽间的洪泽湖,其下流本由江苏涟水县入海,金元以来,黄河自淮阴县西南清江入淮,淮水下流,遂为黄河所占,清咸丰初,黄河北徙,淮水下流亦淤,其干流遂自淮阴合于运河。淮河自古以来,既带给两岸人们温饱,又常常带给人们灾难,人们对淮河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的心情交织在胸中,由此,创造出许多神话传说。
关于大禹治水的故事,历代诗人们留下的笔墨很多。明代张禧《宿龟山》:“神禹尚疑疏凿在,支祁空锁水云腥。”清代陶澍《盱眙览古》:“鱼龙出没雁浮汀,波底支祁沫尚腥。”《次兰卿韵》:“唇涎已敛老蛟馋,狝腥尚锁支祁怪”。清人王荫槐《和陶文毅……原韵》:“支祁怒吼声夜洪,十幅萧帆白浪中。”清人贺绪蕃《盱眙览古》:“波底支祁无恙在,龟山明天俯东流。”诗人们在诗中多次提到支祁,就是传奇中提到的无支祁,亦即巫支祁。淮水中最大的水怪,或者叫水兽或水妖。
“浮磬犹闻传激越,沉妖不见锁渊回”(宋·梅尧臣《次韵吴御史临淮戚事》)。除了锁在龟山脚下深水中的巫支祁之外,还有“影沉潭底龙惊遁”的“龙”(唐·韩愈《送僧澄观》)、“终日蛟龙水气腥”的“蛟龙”(清·李彦章《盱眙览古和云汀宫保韵》)、“蛟鼋出没多”的“蛟鼋”(宋·范仲淹《淮上遇风》)、“淮浦免蛟鼍”的“蛟鼍”(清·曹若曾《洪泽湖》),还有“浦溢心疑睹抃鳌”的“鳌”(唐·李绅《晚泊盱眙》)、“前驱青兕淮中神”的“青兕”(清·黄景仁《偕洪稚存望洪泽湖有感》)、“惊心犹恐淮神叫”的淮水神(宋·杨万里《至洪泽》)。这些“龙”、“蛟龙”、“蛟鼋”、“蛟鼍”、“鳌”、“青兕”也都是淮水中的水生动物,它们在水中出没,往往“舟辑颠危甚”(宋·范仲淹《淮上遇风》),给人们带来的是“惊”和“恐”。它们不仅兴风作浪,在水下还有它们安身的“宫”。“人言洞府是鳌宫”中的“洞府”就是它们的宫(宋·苏轼《浮山洞》)。苏辙在《过龟山》诗中写道“当年此山下,莫测千仞渊。渊中械神物,自昔尧禹传。”也就是说,自从唐尧、夏禹那个时代就有这样的传说:在这龟山下,在这深千尺的淮水中,有大禹用器械锁着的水怪——巫支祁。这些诗人们描写的诗篇,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想象,更增加了淮河的神奇色彩,让人们对淮河产生无限的向往之情。
淮河的物产也是常诗人所吟诵的对象。
初唐骆宾王在《早发淮口望盱眙》第一句就写:“养蒙分四读”,“养”长也、育也。“蒙”,“物之稚”,是幼小蒙昧的意思,通常用教育蒙童之意,这里指淮河和长江、黄河、济水这“四读”都哺育了当地的人民,使其休养生息,也就是淮河给两岸人民带来了农田灌溉,保证两岸人民庄稼的收成,让两岸人民在这淮河两岸大片的土地上“南北皆生息”(宋·陈造《都梁》),世代繁衍,物阜民康。不仅如此,淮河的渔业生产也给两岸淮河儿女享用不尽的水产资源。“暮风翻洪涛,鱼虾亦有神”(宋·刘子翚《渡淮》)。“舟人水鸟两同梦,大鱼惊窜如奔狐”(宋·苏轼《舟中夜起》)。“俯首见砂砾,群鱼捕鲂鳣”(宋·苏辙《过龟山》)。在晚风中鱼虾跟随洪涛翻腾,那样活跃;在夜深人鸟同梦时,更有大鱼在水中如狐之奔窜;在清水见砂砾时,更有成群的鱼儿追逐鳝鱼。不仅如此,淮河更有一种特产的白鱼:“下见白尾鱼,上有苍鹰迹”(宋·梅尧《淮岸》)。“明日淮阴市,白鱼能许肥”(宋·苏轼《发洪泽中遇大风复还》)。“安得玻璃泉上酒,藉糟空有白鱼肥”(宋·曾几《食淮白鱼》)。“白鱼”,除了鱼白外,鱼尾鱼头皆向上翘起,肥美可口。
淮河风景更是诗人所喜爱的选材。
诗人们不仅记叙淮河的神话传说及禹治淮的功绩,淮河对两岸人民的哺育之恩,他们以更多的笔墨,更多的情趣,更多的欣赏的注意力而是放在淮水的风景描绘上,从而让人们真实感受“东南水多咸,不如此水美”(宋·戴复古《频酌淮河水》)。
雄壮之美。“舟人相贺已入港,不怕淮河更风浪”(宋·杨万里《至洪泽》)。诗人夜间来到马头镇进入了避风的港湾,淮河的“风起浪不休”,风大浪险也不再骇怕了。杨万里为什么那样骇怕呢?“骇浪颠风昼夜闻”(明·唐肃《至盱眙》),诗人唐肃“楚州过尽盱眙近”(同上)离开楚州远,舟行淮水间,日渐近盱眙时“昼夜闻” 到“骇浪”和“颠风”。不仅如此,更有前面提到的“山凝翠黛孤峰回,淮起银花五两高”、“岸惊目眩同奔马,浦溢心疑睹抃鳌。”(唐·李绅《晚泊盱眙》)“清淮渺然去,白浪势如奔”(宋·梅尧臣《招信淮上》)。这些诗句都说淮河“颠风”和“骇浪”,势如奔马,以显示其凶猛之势,雄壮之美。
明净之美。“清淮无波平如席,栏柱倾扶半天赤。”(唐·韩愈《送僧澄观》),“乱岭藏山驿,微波拍板桥”(清·陈维嵩《盱眙》),“澹月倾云晓角哀,小风吹水碧鳞开”(宋·苏轼《淮上早发》),“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琖”(宋·苏轼《浣溪沙》),“棹歌隐隐归前浦,渔火微微认远汀”(明·张禧《宿龟山》)。这里用“微波”、“漫漫”、“无波”等形容淮水虽有波而“微”,平缓,舒畅,轻拍“板桥”,在小风吹动下其水波呈现鱼鳞状的波纹,其无波时更是“平如席”,这给人以轻柔、舒缓、静谧之感,恬淡、明净之美。
辽阔之美。“极目平淮渺莽间,翠峦特地起烟鬟。”(宋·阎苍舒《第一山》 “渺莽”,烟波辽阔。)“汴淮水阔浮小山”(宋·张耒《泊舟都梁亭》),“淮水东南阔,无风渡亦难”(唐·白居易《渡淮》。洪泽湖在唐时还未形成,淮水东南方接白水塘、破釜涧,泥墩湖,水面显得广阔。)“千层雪浪摇山腹,万顷银涛接树巅”(清·江润《丙寅秋七月淮涨有感》)。“乾坤浮水暮云收,淮泗苍茫入望愁。”(清·贺绪蕃《盱眙览古》)。“白波滉漾青天垂,我行但觉官船迟。”(元·张以宁《龟山》)“潮回浪浅细沙倾,柳岸平波映眼明”(宋·陈朝老《龟山》。“潮回”,龟山附近,水面辽阔,每当风起,波浪形同海潮。),写淮水辽阔有直接形容的“渺莽”、“苍茫”、“滉漾”、“千层雪浪”、“万顷银涛”;有用夸张笔法的由于水阔,露在水面的山也显得小,由于水阔,能使山摇撼,望远处的水好像和远树巅相接,由于水阔,乾坤也好像浮在水面上;有无风的辽阔,有风起波浪形同海潮的辽阔,见其辽阔之势有荡胸涤怀,震撼心灵的感觉,给人以雄健辽阔之美。
宁静和谐之美。除了淮水本身时而凶猛,时而辽阔,时而平静等等不同状态之外,淮水上栖息的水鸟,也构成淮河上的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有栖依于平沙(唐·常建《晚泊盱眙》:“平沙依宿雁”,)和受惊后躲到霜洲之上的宿雁”(唐·喻坦之《晚泊盱眙》:“惊雁宿霜洲);有正在水边小洲上“浮游的雁”(清·陶澍《盱眙览古》:“鱼龙出没雁浮汀。”);有正在空中“飞行的雁”(唐·温庭筠《旅次盱眙县》:“淮人数雁行,”);有“从空而降”于一片白莽莽芦洲中的雁(唐·韦应物《夕次盱眙县》:“雁下芦洲白”)。既写了雁的静态:“宿”;更写出雁的动态:“浮”、“行”、“下”、“惊”。同样还有无拘束,自在飞的鸥鹭(宋·杨万里《初入淮河》:“只余鸥鹭无拘束,此去南来自在飞。”),还可以窥见不解游人意的映在水中的白鸥的影子(宋·张耒《望龟山》:“白鸥不解游人意,”“照水白鸥窥影飞。”),还有上下翻舞的白鸥(宋·梅尧臣《和刘六淮潮韵》:“舞鸥随上下”),还有一种从远处飞来的江鸥(唐·李绅《晚次盱眙》:“天外绮霞迷海鸥”)和正在水中啼叫的鸭子(清·陶澍《登盱眙远眺作歌示兰卿诗》:“耳底微闻啼雁鹜”)。这些水鸟真是美不胜收。它们生活在河岸、沙洲、绿汀、芦丛,人鸟相伴,一片和平生活景象,这是一种宁静和谐的美。
在歌吟淮河的同时,诗人借淮抒怀,也是咏淮诗中少不掉的一种创作手法
白居易在《问淮水》诗中写道:
自嗟名利客,扰扰在人间。
何事长淮水,东流亦不闲。
那些求名求利者,就像淮水一样日夜奔波,从没停止过。难道这不是诗人所作的自我解剖,对忙忙碌碌、奔走于名利之途的自叹吗?
而坎坷一生的苏轼往来于淮河又是怎样的心情呢?在他的《淮上早发》诗中有所流露:
澹月倾云晓角哀,小风吹水碧鳞开。
此生定向江湖老,默数淮中十往来。
苏东坡一生在官场宦海中沉浮,几遭贬谪,拖家带眷赴任,路上坎坷不必细说,就是经过淮河就有十次之多,淮河见证了诗人旅途的辛苦。然而他不怨恨,不伤悲,反而说此生该当奔走江湖之间,表现了诗人豁达胸怀和乐观精神。

笑晴天0.0(2014-11-19)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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