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鲁番的人离不开吐鲁番的山,吐鲁番的山离不开吐鲁番的水。千百年来,只要高高的火焰山还挺立在深深的盆地上,吐鲁番人就还是世上最高的山峰,人们向上攀登的步履便会高过一座又一座山峰;只要浅浅的坎儿井还从高高的葡萄架下流过,吐鲁番人就是世上最长的河,葡萄架下的爱情便会浇灌出一辈又一辈子子孙孙。哦,吐鲁番人永远离不开吐鲁番的水,坎儿井流经人们的身体,清澈的双眼是她的明渠,深邃的双眸便是她的竖井,一辈辈人血脉相连连接着一条条坎儿井源远流长。
千百年来,那条流经人们身体的坎儿井从辽阔的吐鲁番盆地一路向南,风干了一座又一座沙漠,长绿了一茬又一茬庄稼,在吐鲁番与托克逊之间驻足沉淀、注满爱情,以不同的经历孕育了火焰山、艾丁湖、怪石林等山山水水,却以相同的文化流经每个人的身体。哦,托克逊人生命中有条河,那是稀释血液的坎儿井,那是注满人生的白杨河。
虽然从吐鲁番到托克逊仅有一小时路程,却孕育着两种不同的文化形态。隔着薄薄的水雾,一条明暗相间的大河将一半婀娜、一半妖娆的托克逊连在了一起。那条大河便是看一眼就会爱上一辈子的白杨河。从吐鲁番出发,沿着云卷云舒一路向前,享受着高低起伏一路颠簸,翻越艾丁湖湿地的沟沟壑壑,向着龟兹古城的方向呼啸而去。终于,驶入阡陌纵横的吐库高速,当打开车窗迎进大风的时候,便看见随着白云飘散的那条丝绸般闪亮的白杨河衣袂飘飘地扎根在眼角。
第一眼看见她,直觉告诉我,那分明是一条人工渠。为什么托克逊人会把她唤作白杨河?当你像我一样,在不经意间邂逅这个中国唯一的海拔零点县城托克逊时,便会发现,托克逊的男人都是托克逊的山,托克逊的女人都是托克逊的河。他们相识、相爱、相守在一起,用勤劳的双手编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那里的一山一石、一河一景都是他们的子子孙孙,他们的生命连起来就是这条白杨河。从2006年开始,战天斗地的托克逊人苦干三年终于修起了这条贯穿全县的人工河,改写了全县没有河流的历史。从托克逊人亲切地把她叫做母亲河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深深地浇灌在托克逊人的生命中,不分天然与人为,不管贫富与贵贱,只要在彼此的生命中不离不弃,那份难分难舍便叫人生死相随。
白杨河流到哪里,人们就走到哪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托克逊人的一天就这样沿着那条绵绵起伏的白杨河静静地流淌。从且行且歌的清晨开始,沿着湍急的潮水奔波在大河两岸;到浪漫的午后,扶着郁郁葱葱的白杨树,邂逅一段期待已久的爱情;再到静若止水的夜晚,枕着哗哗的流水入眠,每个托克逊人总要写一首名叫白杨河的诗,才能学会慢慢长大。无论山穷水复,任凭生活的潮水风起云涌,都无法改变托克逊人那注满诗意的人生。
春去冬来,又是一年,托克逊人的春夏秋冬就这样淌过笔直的河道经久轮回。从一个飘满杏花的春天里起航,那条始终微笑的白杨河开始在人们的身体里涨潮,伴随着年少轻狂的我们,经历了漫长的夏天和秋天,直到静静的水面冻上薄薄的冰,一个飘雪的冬天宣告了那段青涩岁月的结束。我们像个孩子似得踩在滋滋作响的冰面上,人生的四季开始乍暖还寒,再没有人会天真地以为白杨河只在春天里销声匿迹,却在冬夜里慢慢涨潮。每个托克逊人都要经历一场唤作白杨河的人生,才肯慢慢老去。人生的反反复复犹如潮起潮落,只有静下心来细细品味,才能看懂她的暗流涌动。
那流经血液的白杨河,在每个托克逊人的生命中都扮演着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年幼时,看白杨河,看见她端庄温婉,哼着悠长小曲,吹皱一池春水,像极了母亲温暖的面庞;长大后,看白杨河,看见他行色匆匆,带着一家老小走南闯北,马不停蹄地奔涌向前,像极了父亲结实的臂膀;结婚后,看白杨河,看见它弱不经风地躺在河道上,喃喃私语呼唤着亲朋好友,像极了习惯被人呵护的孩提。
无论他是父亲还是母亲,也无论它是儿子还是女儿,每个人的生命中都离不开她,她早以浪漫的行走、生命的穿行让人们读懂了吐鲁番文化的兼收并蓄和托克逊文化的内敛沉稳。一个盆地上的两种文化都熔铸在托克逊人的血液里,化作了一条流经生命的白杨河,生命不息,奔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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