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海已经十五年了,总想写点什么,但一时拿不准写些啥.最近看了老马识途的"紫阳八大怪",深受启发.那就写写青海吧!写写她二十年前的人文世故:
第一怪:风吹沙子石头跑.青海的风多,风大,风力猛.曾经有人戏称:青藏线一年只刮一次风,从大年初一,一直刮到除夕.青海多沙漠\戈壁,植被少.沙尘暴天气常见.西宁市和海东农业区的风要小多了,但有一个奇怪现象,上午无风,一到12点,准时刮风,而且分秒不差,屡试不鲜.过了日月山,风就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寒.有一个故事,说的是当年文成公主进藏时,不小心把从大唐带来的明镜摔成了两半,变成了今天的日月山,一边向阳,欣欣向荣,庄稼茂盛;另一边背阴,寒风刺骨,寸草不生.公主想家,大哭.眼泪流成河.这条河就是倒淌河,从东往西流,一直流到库库诺尔(蒙语:青海湖).现在青海湖边的风大概不会大,因为我们在那里种了数十万亩油菜,株株油菜都有一人多高,形成天然防风带.穿过青海湖畔,再往前走几十公里,就从草原到了柴达木盆地戈壁滩,风沙扑面而来.到了格尔木,风似乎小了些,但有时要刮几天几夜,对面不见人,沙子打在脸上,把人打成大麻子.我们知道:又在进行核试验了.大家风趣地说:这叫重要新闻早知道!因为这里是离试验基地最近的城市.当然,这是过去的事.核试验早就停止了.格尔木已经变成了一座现代化重工业城市,成为青海的一颗明珠.
第二怪:房顶能赛跑.青海属于高纬度高海拔的内陆地区,和西藏并称为"世界第三极".这里高寒缺氧,干燥少雨,日照时间长.因此,当地民居都是直接把杨木一根挨一根地平铺在墙垛上,略有斜度.再在杨木上抹一层厚厚的泥土.这就是房顶了.既可以用来晒粮食,又起到保暖作用.大多数人家房屋都有七八间,和邻居又接在一起,所以在这样的房顶上,举行赛跑活动,根本不存在问题.怎么样?比陕西的"房子半边盖"怪多了吧!值得一提的是,有独特的自然环境,就有独特的生活习惯.想当年,走遍西宁市,也买不到空调\冰箱\电风扇\短袖衬衣,甚至买不到雨伞和花裙子.即便有卖的,大概也没人买.这些物品根本用不上.冬天,室内有暖气或者火炕,食品可以放在窗台上.要是买块豆腐,往窗台上一放,第二天就是很好吃的冻豆腐;夏天,最高气温28摄氏度,早晚还很凉,况且只有七至八天的光景,姑娘们就是穿几天裙子,也是穿厚厚的呢绒裙子.现在应该有买伞的了,那也是用来防紫外线的.记得那年回内地,带回一些破旧家具,有亲戚问:你的冰箱和空调怎么不带回来?我开玩笑地说,"太大了,还是"大自然"的名牌,就是火车装不下."解释一番后,大家哈哈大笑.
第三怪:大姑娘不洗澡.气象学告诉我们:海拔每升高1000米,气温要降低6摄氏度.青海省的西宁市海拔为2261米;年平均气温5.6摄氏度,极端低温是零下26.6摄氏度;年降水量321.7毫米,蒸发量1514毫米;冻土深度为97厘米.第二大城市格尔木的海拔为2782米,平均海拔4606米.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我们那些从事重体力劳动的男子汉一年到头,很少流汗.一个礼拜去单位浴池洗一次澡的,算是勤快的;一个月洗一次的,为正常;两三个月洗一次澡的,大有人在.农业区的水是精贵的.牧区则看不到水,只能看到"风吹草低见牛羊"广葇无垠的草地.因此,有人推测:这里的大姑娘不洗澡!至于是不是这么回事,只有大姑娘自己知道.我想大概不会.女人还是最讲个人卫生的.说起洗澡,我想起一件事,那是终身难忘的一件事.记得那年,我们出差给拉萨送冻肉.一路上,车轮滚滚,碾碎千里雪.在元旦那天晚上赶到温泉站.该站位于唐古拉山脚下,通天河畔.天气特别冷,大约在零下三十几度.当晚,我们睡在窝棚里.这是一个用木条卷起来的拱型棚,由于长年失修,外表上敷的泥土已有剥落.躺在床上,皮褥子\皮大衣\皮帽子\羊毛袜子全部用上,仍然觉得冷.更可笑的是,睡在床上,竟然能够看到天上的星星.第二天早上,由于水泵房冻住了,我们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到通天河取水.那时还没有防冻液,汽车到站必须放掉水箱的水.我端着一脸盆水,越过又长又陡的河岸,给水箱加水,几趟下来,实在吃不消.想当年敢在海拔4680米的不冻泉玩单杠大回环的我,此时显得那么无助.最后一脸盆水端上来,只剩下半盆了.再看看裤子:冻住了,闪闪发光.天啦,我洗了一个冰水澡!
第四怪:坏人多来好人少.青海省的人口很少,那时大约是500万人口,仅西宁市就占了1/5.当然大家都是好人,不容置疑.但是,你要是沿着青藏线转一圈,就会产生不同的看法.因为一路上你几乎看不到人.除了偶尔见到几位牧民,再就是每30公里一个道班里有养路工人.从都兰往前,特别是香日德和诺木洪等地,算是大的乡镇,也不过只有几户人家.而且大多数都在开小饭店\小卖部,生意清冷.这些人都是好人,是不是觉得少了点?如果你的车抛锚,或是要买什么配件,那么你沿着你所看到的没有任何路标的叉路行进,就一定能够到达一个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热闹非凡的地方---某某劳改农场.这里一定关押过国民党高级战犯,也关押过许多高智商的所谓"能人"和来之全国各地的犯人.现在大多数是不愿返乡的劳改释放就业者,其中不乏技术精湛的汽车修理工.你的一切问题在这里都可以得到解决.你还可以看到,这里没有戒备森严的高墙\铁丝网\了望塔,地头上插的那几面三角小红旗就是警戒线,犯人不得越过..这里也没有越狱逃跑的,因为是沙漠\戈壁,逃出去就是死路一条.我们驾驶员在一段路上是严禁带人的.由于类似的农场太多,你也会产生疑问:为什么看到的坏人要比好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