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多岁前离家游学,揽众城美景,试天下美食,乐不思蜀如是。曾不想子时梦回故里,三千里云和月,廿十载兴悲事,俱往心头。于是假日慨然返乡,信步而游,居然颇多趣味。是故与三五好友,乐而聚之,以水为酒,虽无醉亦尽兴;以歌为叹,虽无言亦知心。乐之莫大也。故以记,聊表情怀,以慰自心,以记年少。
在外游学多年,有喜有悲,有欢笑有崩溃,跟随我的不止时间,还有关于家乡的回忆。我的家在新疆,却不是大家所熟知的乌鲁木齐,而是距离亚洲中心两小时车程的石河子,有些偏,有些小,它却在我的记忆里牢牢占据了大片的地方。
外地上学,但凡有同学问到学籍,说到新疆,说到石河子,总有人一脸恍然大悟:哦,新疆啊!你是骑骆驼来的么?这个时候不能生气,会显小气;不能认真,认真你就输了。我只能半开玩笑地说:对啊,高考结束第二天就骑着骆驼出发了,直到走到北京才把骆驼卖了换的火车,才勉强在开学前赶到学校呐!看到你在用电脑,再次恍然大悟:哇,你居然会用电脑!石河子有网吧么?我只能继续:没有啊,在北京等着卖骆驼的时候临时学的。
有些无奈,又有些悲哀。
我想说我的家在石河子,它是城市,它是戈壁的明珠,它是我记忆中的宝地,有火车有电有高楼也有公园绿荫,没有雾霾没有非典没有嘈杂更没有勾心斗角。我想说我去过北京,驻足郑州,学在大连,流连西安,但是我最终回到的,是那个叫石河子的步行两小时就可以走完整个城区的小城市。
身在异地,本该随遇而安,只是午夜梦回,还是会不自觉地回到石河子,看到盛夏的阳光透过路边柳树杨树海棠树的缝隙,光影斑驳地牵扯我的衣角裙袂。呵,其实很久没有见到盛夏的阳光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就这么轻易地入我梦来。梦到还是小小的自己,被高高的哥哥牵着,背着书包慢慢悠悠踩着太阳的影子回家,路边的海棠树上满是青绿的果子,很酸,却满载诱惑。渴望的眼神望向高高低低的树枝,哥哥于是放下书包,跳起来为我摘下两个果子,一个捏在手里玩,一个擦干净,小小地咬一口,满嘴酸涩,龇牙咧嘴,仍舍不得扔掉;而哥哥为我高高跃起时盛在阳光里的剪影,似乎也透过了流年,留给我数年清晰的少年英雄般的烙印——虽然这个少年英雄,在被路边戴着红袖标的大妈一声呼喊的时候,会扯过书包,和我一路飞跑,在大妈的叫喊声中喘着粗气飞奔回家,还依然乐不可支。回想起来,那时的时光,是漾在漂浮的薄雾里的。
放假归家时,信步逛了一圈,街道两旁仍然是密密的海棠,婀娜的柳树,挺拔的白杨,多了些法国梧桐,多了哈根达斯和DQ,原本朴实的小城悄然浮上了一层浪漫气息;广场上军垦第一犁还在屹立,风吹雨打不改本色;博物馆终年关闭的大门敞开了,终年守在门边的那只大狼狗不见了,特意为它带的狗粮也只能便宜了路边的流浪狗;世纪公园的人工湖水仍是碧绿,湖面上多了几条稚拙的小船,还多了长长的曲折的石头路和绿顶红杆的小亭子,莫名就想到了大明湖畔,不由一笑;再走一走,走到城区里面,树荫仍旧未少,草坪依然如故,西公园里的那个小小的动物园里没有呆萌的熊猫和放养的羊驼,比起原来,只是多了利齿的鳄鱼和旧了的红墙;八毛和小四的凉皮还是原来的味道,我最爱的高中城边的玲嫂米粉却像坐火箭一般蹭蹭蹭涨了三块,曾经总是光顾的蛋糕店不知道哪一年换成了米粉店,家附近街角的那家烧烤店却顶住了物价的压力,经年不改价格与味道,而DQ,无论哪里,仍然保持着满杯冰激凌插入勺子翻而不倒的精神。
岁月在悄然流转,有的还在,有的已经人是物非。只是,无论如何改变,石河子一直在我的记忆里,无论我在哪里,它仍然在我的血脉里。
石河子,隔着4320千米的距离,我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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