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十一】

家乡区县: 重庆涪陵区

但这事故却没被忘掉。一个星期后,两个学生在日志中提及了此次事故,他们尝试用中国式的间接来沟通:

我曾听说很多美国女人脸上都长有雀斑。在中国,尤其女孩子很不喜欢别人提到自己脸上的雀斑。这很没礼貌。我想知道长雀斑的美国女人是如何想的?

他们中有些人(外国老师)的教学方式是可接受的……我们应当肯定他们的成就。但有时,因为他们不了解中国的习俗,却会让中国学生尴尬。我们不会轻易对别人的外型做评价。但这两个美国老师中的一个却打破了禁忌。但我想,随着时间推进,他们对中国的知识日长,这些尴尬可以避免。

我们就这么跌撞着前行。当然,我们很天真幼稚,我们相信凭借良好的意图和努力工作,我们会不费太多麻烦就融入到这城市的日常生活中去。但和这国家大多数地方一样,涪陵有一个复杂的过去,我对其历史也未有真正的理解,不论我读过多少有关大跃进和文革的书籍。

尤其要紧的,我还未认识到,对中国的这块地方而言,出现两个美国人加入做居民意味着什么。后来我了解到,当地许多的工业,乃是在1950和60年代从上海迁移过来的,出于对美国核威胁的反应。当时毛泽东把中国的军工厂都迁移散布到了西南部的偏远山区。不可避免的,这段历史会影响到当地人对我们的看法,而我们之前却对该历史一无所知。

也许,若我们先前了解更多的话,事情还会更困难。我最喜欢的一个学生叫安妮,她家就住在我那栋楼的一层。她父亲是个数学教授,教员中最高阶的一位,因此他才能在我们这栋专享的住宅楼里取得一席之地。而也因为这个原因,文革期间,他在四川一个偏远的煤矿工作了八年。像许多有才华的中国人一样,他曾被放逐,因为他是个知识分子,臭老九,底层中的底层,那种只有通过最下等最乏味的工作才能改造的一类。

那些岁月看上去没给梁教授带来多少重负————他是个开朗的人,毫无疑问他很高兴自己在政治上被重新接纳了。即便在煤矿工作时,他也尽量为自己获得最佳待遇,通过做出漂亮的会计账目来获取当地人的钦佩。但我想或许这过去的历史对他的女儿倒有更多的影响,虽然她不曾经历过他的那些事儿。她是班上最聪明的的学生之一,也属于那不合群的少数。她的想法是不同的——她喜欢独处,而且很有决心;大多数人都不免要跟随环境表现出一些假大空的政治言行,而她却不随波逐流。在我所有的学生中,我最期望她能对我展现出开放的思路来。然而在她毕业后,她给我写了封信,很诚实地告知她在最初时的想法:

在你当我老师没多久后,我读过一篇新闻评论说,克林顿先生所以能取得总统位置的原因之一,是他对中国态度强硬。那时候,我讨厌见到你和梅尔先生。

合子先森(2014-11-26)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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