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的一生

家乡区县: 山西省平顺县

1925年秋,13岁的汤希泮在父亲催促下,告别了家乡私塾学堂的老师和同学,与母亲及表哥等5人一行,徒步跟着骆驼队,去遥远的新疆投奔父亲。他们从老家民勤汤家台出发,经武威、张掖、酒泉、嘉峪关、玉门、星星峡、哈密、七角井、大石头、一碗泉、木垒等地,一路晓行夜宿,穿越沙漠戈壁,历经艰难险阻,3个月后终于到了新疆奇台古城子。  

一、学医生涯苦为先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在旧社会,学艺拜师要经过一定的程序,学徒拜过师傅后要初学基础知识。学医也是同样,首先要从基础学起。古人云:“前人立教,必使之先读儒书,明《易》理,盖非《四书》无以通义理之精微。”古人提倡德教在先,术教在后。汤希泮来奇台古城子时,在父亲汤金文的严格教诲下,继续学习四书五经等儒家著作,在背诵的基础上深刻领会其要义。通过一系列的学习,使之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后,才开始学习医学知识。在动荡年代,汤希泮除了温习功课外,还要做家务。随父亲到泉子街山区定居期间,初在一王姓当铺里做伙计,以垫基础。后学医期间兼做他务,闲暇之余跟父亲上山采药,磨练意志,的确是苦中求学。好在机缘相随,他因生长在世医之家,耳濡目染,家父耳提面命,虽未得其要领,但随父临诊既久,也有不少心得体会。俗语云:“家有王叔和,不如临诊多。”家庭的熏陶,社会的实践,使他在德性上有了修炼,医术上对某些病症有了独到见解,比起父辈当年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处事为人上,这个“穷人”的孩子天性聪颖早已是家里一把好手,十五、六岁时就能为父母分忧,十七、八岁便能独撑一面,自立门户了。到了而立之年,已成为孚远县远近有名的名医了。

二、惨淡经营重医德

20世纪30年代初,孚远县医疗条件还很落后,特别是山区的老百姓得了疾病要到很远的县城或古城子去治疗。有些危重病人因路途遥远来不及治疗就丢了性命,还有的病人因没有医生治疗,病情逐渐加重,没办法就去找民间的术士、巫婆,也因此而耽误了不少人的生命。如长山渠的户民王生福,妻子张氏生小孩时得了产后风,当时没有医生,家人便找来一土“游医”给其治疗,土游医根本不懂医理,他给病人胸脯上扎了一针,病人疼得呼叫了一声,当下就气绝身亡了。类似例子,多不胜举。汤希泮父子的到来,犹如雪中送炭,山区的老百姓看病再也不用发愁了。

泉子街地处交通要冲,商贾云集。已近而立之年的汤希泮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靠卖掉妻子王淑珍喂养的几头猪、外加借债凑在一起,在泉子街开办了一所简易药铺《延生堂》。在旧时代,开药铺按说生意是兴隆的,但汤希泮开药铺却是惨淡经营。古人云:“夫有医术,有医德,术可暂行一时,道则流芳千古。”从医必先重德,追求名利的人最终一事无成。汤希泮药铺之所以亏本,原因是他首重医德,恪守“济世活人、无欲无求、药贵合宜、法当应变”的医疗法则。辨证施治,因病用药,不开“类、废、赘”药方,不卖“中性”药。有的病人诊过脉之后不开药,说个小偏方让回家自己治疗。碰上疑难杂症病人用了贵重药,多半是赊帐。那时市场物价不稳,货币贬值,开着药房守着门,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医生虽然是清贫了一些,但老百姓却得了很大的方便。

三、酷爱医学不保守

医疗界流行这么一句话:“读书不如读案。”医案乃治病之实录,临床之真功。在过去医疗行业中,人们受传统教育观念的影响,对许多的临床治疗经验极力保守,密而不传。特别是中医界表现得尤为突出,生怕秘方被外人抄袭,断了自己的财路。而汤希泮却与众不同,他博采众家医技之长,谦和逊让,从善尊贤。凡是对治疗老百姓疾病的民间便方他都广为收集,潜心研究。在求学的过程中始终抱着“不耻无学,而耻下问”的态度,无论年长还是年幼,只要他有学问,即可躬身问教,以补自己之短。由于他谦虚好学,到了中年已成为当地中医界的名家。1959年经国家考试合格,定为13级中医师。功成名就之时,仍性存温雅,志必谦恭。把他学到的医学知识和临床医案精解毫不保留地传授给同行和后人,在漫长的行医工作中,他接纳了高世明、杜生平等5位徒弟,言传身教,把自己几十年的工作经验和医技传授给他们,让其更好地为社会服务。作为旧时代出生、身为医家传人的职业医生能够做到这一点,确实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四、医术高明人称许

“业精于勤,荒于嬉。”汤希泮勤学苦修,富有专长,善辩证施治,尤其对伤寒病症有独特的治疗方法,且兼治其他疑难杂症,治愈率极高。如1958年,长山渠村民马生华的妻子崇氏患了俗名“倒开花”(大流血)的重症,人已昏厥多次。汤希泮医生治疗时先进行了针刺急救,诊断为子宫瘤(癌)。开好药方叮嘱家人在2小时内给病人服药,否则病人会有生命危险。家人骑快马到泉子街药房抓回药,病人服用后得救了。经过以后的继续治疗,病人存活了10多年。1963年,原国民党起义部队师长韩有文的妻子得瘫痪病,卧床一年多。经军区医院、新疆医学院多方治疗,均收效不大。病人转至泉子街,经汤希泮精心医治三个月,竟奇迹般地痊愈了。韩师长为表示感谢,派人给他赠送了一面紫色锦旗,上书“妙手回春”四个大字。1970年,乌鲁木齐市一位中年妇女,上公共汽车被人挤了,胸部疼痛,久治不愈。她慕名前来泉子街找汤希泮医治。经过切脉,原来是肺部一根毛细血管断了,汤给她对症下药,这位妇女只花了十几元钱病就好了。1978年,乌鲁木齐市的一名工人名叫刘所利,他患的腹泻非常严重,一天能泻十几次,乌鲁木齐各大医院均未能治好,特来请汤医生治疗。汤希泮没让这位患者失望,给他开药后服用三天就有了收效,连续服用十几付汤药后,病完全痊愈了。后来这位姓刘的工人特来看望汤希伴,并赠铜拐杖相谢。1980年,山区农村有位丁姓青年,婚后不育而导致夫妻感情不和。丁姓青年来找汤希泮医治,经汤医生精心治疗,半年后丁的顽症痊愈,夫妻感情和好如初。1981年,县城机关有个叫廖妙文的干部,患了胃溃疡多年不愈,专程到泉子街找汤希泮医治。汤医生诊过脉之后,采用舒肝理气、健脾和胃之法,只用了十几副中草药就治好了廖的疾病。廖非常钦佩汤医生的医技,特意将他的医方抄写下来珍藏。泉子街乡干部卢烈钧的爱人,多年眼跳手颤,张口说话时身子便抖动。对这种怪病许多医生都没有碰到过,更谈不上治疗。卢请汤医生诊治,经诊断为中医学理论上讲的“痰饮”症。采用“培脾益肾”之法进行药物加减,不出三月竟治好了此病,卢烈钧及其家人深为感激……

数十年来,汤希泮医生治好的病患者数以千计,受到当地人民群众的敬重和爱戴。1981年10月,新疆人民广播电台就他的事迹作了专门报道。

五、坎坷一生为人民

古人曰:“天下第一好事,莫如救人之命,医者存心济世,即为救命之人。”汤希泮作为一个职业从医者,无论社会怎样变革,始终恪守一个原则,以济世救人为己任。并能慷慨解囊,资助社会,接济他人。1956年,政府提倡对私营工商业实行社会主义改造,要求私营业主入股投资。汤希泮积极响应政府的号召,动员家人卖掉7头猪,变卖零星家产筹资入股,支持开办中医联诊所。并带头上山采药,增加集体公共积累。中医联诊所的建立,汇萃了医药人才,扩大了医疗范围,更直接地服务于人民群众。特别在上世纪60年代初的困难日子里,他不仅为病人解除痛苦,而且经常资助病人。如有的病人没有吃的,他就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口粮分给病人一些;远处的病人看病回不去,就住在他家,吃喝全包,分文不取。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恪尽职守,乐于济困的医生,在社会多变的年代,也有他时运不济的境遇。家父早年行医期间曾误入歧途,参加过“一贯道”组织。1947年在泉子街与一贯道徒马振山有所接触,晚年病重不能行走,汤希泮常给父亲送饭送药,出入过家父上香拜佛的场所。解放后政府取缔一贯道时追查责任,父亲已经作古,马在政府传讯时将责任全部推卸给了汤希泮,变成了“父责子担”的结局。从那以后,在历次政治运动中,汤希泮都成为内部掌握对象。特别到了“文革”期间,运动步步升级,最终被戴上了“历史反革命分子”的帽子。工资也由104.35元降为70元,没过多长时间又再次降为40元,到一个生产大队办的卫生所“戴罪”工作,家属子女受到株连,被解除城市户籍,下放农村务农。

身处逆境的汤希泮白天给病人治病,晚上接受工作组的审问,向与会人员交代自己所谓的“罪行”,而且时常挂着牌子站在会场接受公众批斗。受株连的子女在就学、招工、参军、婚姻等方面,长期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多年的政治折磨,经济困扰,使他身心倍受煎熬,以致过早衰老。

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主动接受群众监督,每天起早贪黑在医院、卫生所生火炉,烧开水,打扫卫生,脏活累活抢着干。汤希泮处逆境而不气馁,一如既往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根据他多年的表现和群众的评议,1975年6月6日,经上级有关部门批准摘掉了他的历史反革命分子帽子,给予了他公民应有的的权利和义务,他本人及其家属子女也开始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汤希泮自从13岁离开民勤老家到新疆61年,子承父业从事医疗工作近60年,治疗的患者何止千万。直到他临终的前10天,还抱病坚守工作岗位。令他十分遗憾的一件事情是,晚年想回民勤老家看一看的夙愿没能实现。1986年5月10日,这位辛勤一生的医师与世长辞了,享年74岁。治丧期间,很多来自乌鲁木齐、昌吉、奇台和全县各地的汉、维、回、蒙、哈等各族群众,参加了追悼和送葬仪式,县卫生局焦得仁局长亲自主持了追悼大会。

汤希泮有五个儿子,长子汤骧武、五子汤睿武均为当地很有名望的中医师。汤骧武于2008年8月去世,其孙汤兴厚医科大学毕业后继续从事医疗工作。其他子孙均在各个领域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做出无愧家庭、有利社会的成绩。

铁锅郭(2014-11-28)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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