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喽,打烊喽,小八腊子开会喽……”伴着这咿咿呀呀的里弄童谣,端上一碗简单热烈的扬州蛋炒饭,这感觉真是回味绵长。爱上蛋炒饭,是在离开扬州后的若干年。仍记得当时和大学宿舍里一帮死党去看周星星的《食神》,一下子就记住了那碗让女评委扪“胃”自问———“为什么我会流泪”的“黯然销魂饭”———最简单的蛋炒饭,却有着最丰富的人间辞章。“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有人说,若没有这宜贫宜贵的蛋炒饭,扬州的风花雪月怕也会丢了三分的。
一碗米饭,不仅具有解饥的功用,更是考究美食艺术的超级试卷。据说从前的大户人家考验一位前来应聘的厨师,并不看他操刀山珍海味、大鱼大肉,而考他蛋炒饭的功夫。也因此,清代文学家、美食家袁枚说:“饭之味在百味之上,知味遇有好饭,不必用菜。”而饭菜合一,恰是扬州烹饪中别具情趣的一张名片,它继承了周代“八珍”中“浮熬”、“浮母”的传统,《食经》里就有“越国食碎金饭”,便是扬州蛋炒饭的老祖宗。据传扬州蛋炒饭有两个“兄弟版本”,一是杨素做的“碎金饭”,将鸡蛋炒成细丝夹杂在一粒一粒的米饭中,纤细如丝的蛋丝不能与一粒粒的米饭相牵连,还要保证每一粒米饭都必须裹上一定的油,略成透明状,看上去就跟碎金一样;一是慈禧太后喜欢的名叫“金包银”的炒饭,要求蛋液必须均匀地包裹在每一粒米饭上,饭炒得颗粒分明,色似炸金,每一粒都必须是“外面金黄衣,内里玉体”。
扬州蛋炒饭简直就是一门艺术:一要米好,选用上等白籼米或新的白粳米;二要善淘,用手搓擦,使水从箩中淋出,竟成清水,无复米色;三要善用火工,沸水下米,先武火煮至米涨伸腰,改文火使饭逐渐干汤,再焖至光泽莹润,离火后用饭勺打散成颗粒状,不使粘结;四要相水,燥湿得宜……炒时还要防止焦糊,盛装上席又用名瓷,有道是“美食又美器”。这些环节还是抛开了关键的“炒工”不论的,真是应了袁枚“粥饭本也,余菜末也,本立而道生”的说法。
前几年,街上的音像店里流行台湾歌手庾澄庆的《蛋炒饭》: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饭要粒粒分开还要沾着蛋;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铁锅翻不够快保证砸了招牌……据说简直成了扬州炒饭的招牌歌,掀起了时尚界的炒饭潮。再后来不幸被各地快餐业“招安”,沦落到打包生产的冷藏食品的时候,此“蛋炒饭”就不再是那个在标准的满汉全席中风华绝代的彼“蛋炒饭”了。好在2002年扬州市烹饪协会发布了“扬州炒饭标准”,也算是对它的拯救吧。
春天去扬州,在广陵路的一家小饭馆,我要了一碗蛋炒饭,当家的小女孩问我,是要蛋炒饭还是扬州炒饭,这倒把我问楞了,打趣道,扬州炒饭不就是蛋炒饭吗?有什么两样的!小女孩一本正经地说:“不一样,蛋炒饭只有鸡蛋,扬州炒饭的东西可多了,有火腿、青豆……”看来,技术标准还是挺管用的,我赶忙打住,说,我要一碗扬州蛋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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