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一条齐眉短棒

家乡区县: 镇平县

风拂烟笼锦旆扬,太平时节日初长。能添壮士英雄胆,善解佳人愁闷肠。三尺晓垂杨柳外,一竿斜插杏花旁。男儿未遂平生志,且乐高歌入醉乡。斋

三人上到潘家酒楼上,拣个济楚阁儿里坐下。鲁提辖坐了主位,李忠对席,史进下首坐了。酒保唱了喏。认得是鲁提辖,便道:“提辖官人,打多少酒?”鲁达道:“先打四角酒来。”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案酒,又问道:“官人吃甚下饭?”鲁达道:“问甚么!但有,只顾卖来,一发算钱还你。这厮只顾来聒噪!”酒保下去,随即BO23酒上来。但是下口肉食,只顾将来,摆一卓子。三个酒至数杯,正说些闲话,较量些枪法,说得入港,只听得间壁阁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鲁达焦燥,便把碟儿盏儿都丢在楼板上。酒保听得,慌忙上来看时,见鲁提辖气愤愤地。酒保抄手道:“官人要甚东西,分付卖来。”鲁达道:“洒家要甚么!你也须认的洒家,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的哭,搅俺弟兄们吃酒?洒家须不曾少了你酒钱。”酒保道:“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啼哭打搅官人吃酒。这个哭的,是绰酒座儿唱的父子两人。不知官人们在此吃酒,一时间自苦了啼哭。”鲁提辖道:“可是作怪!你与我唤的他来。”酒保去叫,不多时,只见两个到来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手里拿串拍板,都来到面前。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但见:知

蓬松云髻,插一枝青玉簪儿;袅娜纤腰,系六幅红罗裙子。素白旧衫笼雪体,淡黄软袜衬弓鞋。娥眉紧蹙,汪汪泪眼落珍珠;粉面低垂,细细香肌消玉雪。若非雨病云愁,定是怀忧积恨。大体还他肌骨好,不搽脂粉也风流。主

那妇人拭着泪眼,向前来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那老儿也都相见了,鲁达问道:“你两个是那里人家?为甚啼哭?”那妇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禀。奴家是东京人氏,因同父母来这渭州投奔亲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母亲在客店里染病身故。子父二人,流落在此生受。此间有个财主,叫做镇关西郑大官人,因见奴家,便使强媒硬保,要奴作妾。谁想写了三千贯文书,虚钱实契,要了奴家身体。未及三个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奴赶打出来,不容完聚。着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父亲懦弱,和他争执不的。他又有钱有势。当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讨钱来还他。没计奈何,父亲自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儿,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子。每日但得些钱来,将大半还他,留些少子父们盘缠。这两日酒客稀少,违了他钱限,怕他来讨时受他羞耻。子父们想起这苦楚来,无处告诉,因此啼哭。不想误触犯了官人,望乞恕罪,高抬贵手。”鲁提辖又问道:“你姓什么?在那个客店里歇?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那里住?”老儿答道:“老汉姓金,排行第二;孩儿小字翠莲。郑大官人便是此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老汉父子两个,只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安下。”鲁达听了,道:“呸!俺只道那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这个腌臜泼才,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肉铺户,却原来这等欺负人!”回头看着李忠、史进道:“你两个且在这里,等洒家去打死了那厮便来。”史进、李忠抱住劝道:“哥哥息怒。明日却理会。”两个三回五次劝得他住。鲁达又道:“老儿,你来,洒家与你些盘缠。明日便回东京去,如何?”父子两个告道:“若是能勾得回乡去时,便是重生父母,再长爷娘。只是店主人家如何肯放?郑大官人须着落他要钱。”鲁提辖道:“这个不妨事。俺自有道理。”便去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放在桌上,看着史进道:“洒家今日不曾多带得些出来。你有银子,借些与俺。洒家明日便送还你。”史进道:“直甚么,要哥哥还。”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鲁达看着李忠道:“你也借些出来与洒家。”李忠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鲁提辖看了,见少,便道:“也是个不爽利的人。”鲁达只把这十五两银子与了金老,分付道:“你父子两个将去做盘缠。一面收拾行李。俺明日清早来发付你两个起身。看那个店主人敢留你!”金老并女儿拜谢去了。鲁达把这二两银子去还了李忠。三人再吃了两角酒,下楼来,叫道:“主人家,酒钱洒家明日送来还你。”主人家连声应道:“提辖只顾自去,但吃不妨。只怕提辖不来赊。”三个人出了潘家酒肆,到街上分手。史进、李忠各自投客店去了。只说鲁提辖回到经略府前下处,到房里,晚饭也不吃,气愤愤的睡了。主人家又不敢问他。再说金老得了这一十五两银子,回到店中,安顿了女儿。先去城外远处觅下一辆车儿,回来收拾了行李,还了房宿钱,算清了柴米钱,只等来日天晓。当夜无事。次早五更起来,子父两个先打火做饭吃罢,收拾了。天色微明,只见鲁提辖大踏步走入店里来,高声叫道:“店小二,那里是金老歇处?”小二哥道:“金公,提辖在此寻你。”金老开了房门,便道:“提辖官人里面请坐。”鲁达道:“坐甚么!你去便去,等甚么!”金老引了女儿,挑了担儿,作谢提辖,便待出门。店小二拦住道:“金公那里去?”鲁达问道:“他少你房钱?”小二道:“小人房钱,昨夜都算还了。须欠郑大官人典身钱,着落在小人身上看管他哩。”鲁提辖道:“郑屠的钱,洒家自还他。你放这老儿还乡去。”那店小二那里肯放。鲁达大怒,叉开五指,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打的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复一拳,打下当门两个牙齿。小二扒将起来,一道烟走了。店主人那里敢出来拦他。金老父子两个,忙忙离了店中,出城自去寻昨日觅下的车儿去了。且说鲁达寻思,恐怕店小二赶去拦截他,且向店里掇条凳子,坐了两个时辰。约莫金公去的远了,方才起身,迳投状元桥来。且说郑屠开着两间门面,两副肉案,悬挂着三五片猪肉。郑屠正在门前匮身内坐定,看那十来个刀手卖肉。鲁达走到门前,叫声郑屠。郑屠看时,见是鲁提辖,慌忙出匮身来,唱喏道:“提辖恕罪。”便叫副手:“掇条凳子来,提辖请坐。”鲁达坐下道:“奉着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郑屠道:“使头,你们快选好的切十斤去。”鲁提辖道:“不要那等腌臜厮们动手,你自与我切。”郑屠道:“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自去肉案上拣了十斤精肉,细细切做臊子。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头,正来郑屠家报说金老之事,却见鲁提辖坐在肉案门边,不敢拢来,只得远远的立住在房檐下望。这郑屠整整的自切了半个时辰,用荷叶包了,道:“提辖,教人送去?”鲁达道:“送甚么。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郑屠道:“却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馄饨。肥的臊子何用?”鲁达睁着眼道:“相公钧旨分付洒家,谁敢问他。”郑屠道:“是合用的东西,小人切便了。”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的切做臊子,把荷叶来包了。整弄了一早辰,却得饭罢时候。那店小二那里敢过来。连那正要买肉的主顾,也不敢拢来。郑屠道:“着人与提辖拿了,送将府里去。”鲁达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郑屠笑道:“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鲁达听罢,跳起身来,拿着那两包臊子在手里,睁眼看着郑屠说道:“洒家特的要消遣你!”把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却似下了一阵的肉雨。郑屠大怒,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纳不住,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鲁提辖早拔步在当街上。众邻舍并十来个火家,那个敢向前来劝。两边过路的人,都立住了脚,和那店小二也惊的呆了。郑屠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鲁达。被这鲁提辖就势按住左手,赶将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脚,腾地踢倒了在当街上。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起那醋钵儿大小拳头,看着这郑屠道:“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恰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郑屠挣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口里只叫:“打得好!”鲁达骂道:“直娘贼,还敢应口,”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稍只一拳,打得眼BO24缝裂,乌珠进出,也似开了个采帛铺的,红的黑的绛的,都滚将出来。两边看的人,惧怕鲁提辖,谁敢向前来劝。郑屠当不过,讨饶。鲁达喝道:“咄!你是个破落户。若是和俺硬到底,洒家倒饶了你。你如何叫俺讨饶,洒家却不饶你!”只一拳,太阳上正着,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鲁达看时,只见郑屠挺在地下,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动掸不得。鲁提辖假意道:“你这厮诈死,洒家再打。”只见面皮渐渐的变了。鲁达寻思道:“俺只指望痛打这厮一顿,不想三拳真个打死了他。洒家须吃官司,又没人送饭。不如及早撒开。”拔步便走。回头指着郑屠尸道:“你诈死!洒家和你慢慢理会。”一头骂,一头大踏步去了。街坊邻舍并郑屠的火家,谁敢向前来拦他。鲁提辖回到下处,急急卷了些衣服盘缠,细软银两,但是旧衣粗重,都弃了。提了一条齐眉短棒,奔出南门,一道烟走了。且说郑屠家中众人,救了半日不活,呜呼死了。老小邻人,迳来州衙告状。正值府尹升厅,接了状子,看罢,道:“鲁达系是经略府提辖,不敢擅自迳来捕捉凶身。”府尹随即上轿,来到经略府前,下了轿子,把门军士入去报知。经略听得,教请到厅上,与府尹施礼罢。经略问道:“何来?”府尹禀道:“好教相公得知。府中提辖鲁达,无故用拳打死市上郑屠。不曾禀过相公,不敢擅自捉拿凶身。”经略听说,吃了一惊,寻思道:“这鲁达虽好武艺,只是性格粗卤。今番做出人命事,俺如何护得短。须教他推问使得。”经略回府尹道:“鲁达这人,原是我父亲老经略处军官。为因俺这里无人帮护,拨他来做提辖。既然犯了人命罪过,你可拿他依法度取问。如若供招明白,拟罪已定,也须教我父亲知道,方可断决。怕日后父亲处边上要这个人时,却不好看。”府尹禀道:“下官问了情由,合行申禀老经略相公知道,方敢断遣。”府尹辞了经略相公,出到府前,上了轿,回到州衙里,升厅坐下。便唤当日缉捕使臣,押下文书,捉拿犯人鲁达。当时王观察领了公文,将带二十来个做公的人,迳到鲁提辖下处。只见房主人道:“却才拕了些包裹,提了短棒出去了。小人只道奉着差使,又不敢问他。”王观察听了,教打开他房门看时,只有些旧衣旧裳和些被卧在里面。王观察就带了房主人,东西四下里去跟寻。州南走到州北,捉拿不见。王观察又捉了两家邻舍并房主人,同到州衙厅上回话道:“鲁提辖惧罪在逃,不知去向。只拿得房主人并邻舍在此。”府尹见说,且教监下。一面教拘集郑屠家邻佑人等,点了仵作行人,着仰本地坊官人,并坊厢里正,再三检验已了。郑屠家自备棺木盛殓,寄在寺院。二面叠成文案,一壁差人杖限缉捕凶身。原告人保领回家。邻佑杖断有失救应。房主人并下处邻舍,止得个不应。鲁达在逃,行开个海捕文书,各处追捉。出赏钱一千贯,写了鲁达的年甲贯址。画了他的模样,到处张挂。一干人等,疏放听候。郑屠家亲人,自去做孝,不在话下。且说鲁达自离了渭州,东逃西奔,却似

冬至后的蚂蚱(2014-12-03)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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