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浪子意猖狂,死下工夫戏女娘。亏杀卖茶王老母,生教巫女就襄王。古
西门庆意已在言表。王婆道:“大官人,虽然你说五件事都全,我知道还有一件事打搅,也多是B15D地不得。”西门庆说:“你且道甚么一件事打搅?”王婆道:“大官人休怪老身直言。但见捱光最难,十分光时,使钱到九分九厘,也有难成就处。我知你从来慳吝,不肯胡乱便使钱,只这一件打搅。”西门庆道:“这个极容易医治。我只听你的言情便了。”王婆道:“若是大官人肯使钱时,老身有一条计,便教大官人和这雌儿会一面。只不知官人肯依我么?”西门庆道:“不拣怎地,我都依你。干娘有甚妙计?”王婆笑道:“今日晚了,且回去。过半年三个月却来商量。”西门庆便跪下道:“干娘休要撒科!你作成我则个。”王婆笑道:“大官人却又慌了。老身那条计是个上着。虽然入不得武成王庙,端的强似孙武子教女兵,十捉九着。大官人,我今日对你说,这个人原是清河县大户人家讨来的养女,却做得一手好针线。大官人,你便买一疋白绫,一疋蓝■,一疋白绢,再用十两好绵,都把来与老身。我却走将过去,问他讨茶吃。却与这雌儿说道:‘有个施主官人,与我一套送终衣料,特来借历头。央及娘子,与老身捡个好日,去请个裁缝来做。’他若见我这般说,不采我时,此事便休了。他若说:‘我替你做。’不要我叫裁缝时,这便有一分光了。我便请他家来做。他若说:‘将来我家里做,’不肯过来,此事便休了。他若欢天喜地说:‘我来做,就替你裁。’这光便有二分了。若是肯来我这里做时,却要安排些酒食点心请他。第一日你也不要来。第二日他若说不便当时,定要将家去做,此事便休了。他若依前肯过我家做时,这光便有三分了。这一日你也不要来到。第三日晌午前后,你整整齐齐打扮了来。咳嗽为号,你便在门前说道:‘怎地连日不见王干娘?”我便出来请你入房里来。若是他见你入来,便起身跑了归去,难道我拖住他?此事便休了。他若见你入来,不动身时,这光便有四分了。坐下时,便对雌儿说道:‘这个便是与我衣料的施主官人。亏杀他!’我夸大官人许多好处,你便卖弄他的针线。若是他不来兜揽应答,此事便休了。他若口里应答说话时,这光便有五分了。我却说道:‘难得这个娘子与我作成出手做。亏杀你两个施主。一个出钱的,一个出力的。不是老身路岐相央,难得这个娘子在这里,官人好做个主人,替老身与娘子浇手。’你便取出银子来,央我买。若是他抽身便走是,不成扯住他!此事便休了。他若是不动身时,事务易成。这光便有六分了。我却拿了银子,临出门以他道:‘有劳娘子相待大官人坐一坐。’他若也起身走了家去时,我却难道阻当他?此事便休了。若是他不起身走动时,此事又好了。这光便有七分了。等我买得东西来,摆在卓子上,我便道:‘娘子,且收拾生活,吃一杯儿酒。难得这位官人坏钞。’他若不肯和你同卓吃是,走了回去,此事便休了。若是他只口里说要去,却不动身时,此事又好了。这光便有八分了。待他吃的酒浓时,正说得入港,我便推道没了酒,再叫你买。你便又央我去买。我只做去买酒,把门拽上,关你和他两个在里面。他若焦燥跑了归去,此事便休了。他由我拽上门,不焦燥时,这光便有九分了。只欠一分光了便完就。这一分倒难。大官人,你在房里,着几句甜净的话儿,说将入去。你却不可燥暴,便去动手动脚,打搅了事。那时,我不管你,先假做把袖子在卓上拂落一双箸去。你只做去地下拾箸,将手去他脚上捏一捏。他若闹将起来,我自来搭救,此事也便休了。再也难得成。若是他不做声时,此是十分光了。他必然有意。这十分事做得成。这条计策如何?”西门庆听罢,大喜道:“然虽道上不得凌烟阁,端的好计!”王婆道:“不要忘了许我的十两银子。”西门庆道:“但得一片橘皮吃,莫便忘了洞庭湖。这条计几时可行?”王婆道:“只在今晚,便有回报。我如今趁武大未归,走过去细细地说诱他。你却便使人将绫袖绢疋并绵子来。”西门庆道:“得干娘完成这件事,如何敢失信。”作别了王婆,便去市上绸绢铺里,买了绫袖绢段,并十两清水好绵。家里叫个伴当,取包袱包了,带了五两碎银,迳送入茶坊里。王婆接了这物,分付伴当回去。正是:主
两意相交似蜜脾,王婆撮合更稀奇。安排十件挨光事,管取交欢不负期。知
这王婆开了后门,走过武大家里来。那妇人接着,请去楼上坐地。那王婆道:“娘子,怎地不过贫家吃茶?”那妇人道:“便是这几日身体不快,懒走去的。”王婆道:“娘子家里有历日么?借与老身看一看,要选个裁衣日。”那妇人道:“干娘裁甚么衣裳?”王婆道:“便是老身十病九痛,怕有些山高水低,头先要制办些送终衣服。难得近处一个财产,只见老身这般说,布施与我一套衣料绫袖绢段,又与若干好绵,放在家里,一年有余,不能勾做。今年觉道身体好生不济,又撞着如今闰月。趁这两日要做,又被那裁缝勒掯,只推生活忙,不肯来做。老身说不得这等苦!”那妇人听了,笑道:“只怕奴家做得不中干娘意。若不嫌时,奴出手与干娘做如何?”那婆子听了这话,堆下笑来,说道:“若得娘子贵手做时,老身便死来也得好处去。久闻得娘子好手针线,只是不敢来相央。”那妇人道:“这个何妨得。既是许了干娘,务要与干娘做了。将历头去,叫人捡个黄道好日,奴便与你动手。”王婆道:“若得娘子肯与老身做时,娘子是一点福星,何用选日。老身也前日央人看来,说道明日是个黄道好日。老身只道裁衣不用黄道日子,不记他。”那妇人道:“归寿衣正要黄道日好,何用别选日。”王婆道:“既是娘子肯作成老身时,大胆只是明日,起动娘子到寒家则个。”那妇人道:“干娘不必,将过来做不得。”王婆道:“便是老身也要看娘子做生活则个。又怕家里没人看门前。”那妇人道:“既是干娘恁地说时,我明日饭后便来。”那婆子千恩万谢,下楼去了。当晚,回复了西门庆的话,约定后日准来。当夜无话。次日清早,王婆收拾房里干净了,买了些线索,安排了些茶水,在家里等候。且说武大吃了早饭,打当了担儿,自出去做道路。那妇人把帘儿挂了,从后门走过王婆家里来。那婆子欢喜无限,接入房里坐下,便浓浓地点姜茶,撒上些松子胡桃,递与这妇人吃了。抹得卓子干净,便将出那绫袖绢段来。妇人将尺量了长短,裁得完备,便缝起来。婆子看了,口里不住声假喝采道:“好手段!老身也活了六七十岁,眼里真个不曾见这般好针线!”那妇人缝到日中,王婆便安排些酒食请他,下了一箸面与那妇人吃了。再缝了一歇,将次晚来,便收拾起生活,自归去。恰好武大归来,挑着空担儿进门。那妇人拽开门,下了帘子。武大入屋里来,看见老婆面色微红,便问道:“你那里吃酒来?”那妇人应道:“便是间壁王干娘央我做送终的衣裳,日中安排些点心请我。”武大道:“呵呀!不要吃他的!我们也有央及他处。他便央你做得件把衣裳,你便自归来吃些点心,不值得搅恼他。你明日倘或再去做时,带了些钱在身边,也买些酒食与他回礼。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休要失了人情。他若是不肯要你还礼时,你便只是拿了家来做去还他。”那妇人听了,当晚无话!有诗为证:主
阿母牢笼设计深,大郎愚卤不知音。带钱买酒酬奸诈,却把婆娘白送人。知
且说王婆子设计已定,赚潘金莲来家。次日饭后,武大自出去了,王婆便踅过来相请。走到他房里取出生活,一面缝将起来。王婆自一边点茶来吃了,不在话下。看看日中,那妇人取出一贯钱,付与王婆说道:“干娘,奴和你买杯酒吃。”王婆道:“呵呀!那里有这个道理!老身央及娘子在这里做生活,如何颠倒教娘子坏钱?婆子的酒食,不到的吃伤了娘子!”那妇人道:“却是拙夫分付奴来,若还干娘见外时,只是将了家去做还干娘。”那婆子听了,连声道:“大郎直恁地晓事,直头既然娘子这般说时,老身权且收下。”这婆子生怕打搅了这事,自又添钱去买些好酒好食,希奇果子来殷勤相待。看官听说,但凡世上妇人,由你十八分精细,被人小意儿过纵,十个九个着了道儿。再说王婆安排了点心,请那妇人吃了酒食,再缝了一歇,看看晚来,千恩万谢归去了。话休絮烦。第三日早饭后,王婆只张武大出去了,便走过后头来,叫道:“娘子,老身大胆。”那妇人从楼上下来道:“奴却待来也。”两个厮见了,来到王婆房里坐下,取过生活来缝。那婆子随即点盏茶来,两个吃了。那妇人看看缝到晌午前后。却说西门庆巴不到这一日,裹了顶新头巾,穿了一套整整齐齐的衣服,带了三五两碎银子,迳投这紫石街来。到得茶坊门首,便咳嗽道:“王干娘,连日如何不见?”那婆子瞧科,便应道:“兀谁叫老娘?”西门庆道:“是我。”那婆子赶出来看了,笑道:“我只道是谁,却原来是施主大官人。你来得正好。且请你入去看一看。”把西门庆袖子一拖,拖进房里,看着那妇人慌忙应道:“这个便是那施主,与老身这衣料的官人。”西门庆见了那妇人,便唱个喏。那妇人慌忙应道:“是,是。”放下生活,还了万福。王婆却借着这妇人对西门庆道:“难得官人与老身段匹,放了一年,不曾做得。如今又亏杀这位娘子,出手与老身做成全了。真个是布机也似好针线,又密又好,其实难得。大官人,你且看一看。”西门庆把起来,看了喝采,口里说道:“这位娘子怎地传得这手好生活,神仙一般的手段!”那妇人笑道:“官人休笑话。”西门庆问王婆道:“干娘,不敢问这位是谁家宅上娘子?”王婆道:“大官人,你猜。”西门庆道:“小人如何猜得着。”王婆吟吟的笑道:“便是间壁的武大郎的娘子。”西门庆道:“原来却是武大郎的娘子。小人只认的大郎是个养家经纪人,且是在街上做些买卖,大大小小,不曾恶了一个人。又会撰钱,又且好性格,真个难得这等人。”王婆道:“可知里。娘子自从嫁得这个大郎,但是有事,百依百随。”那妇人应道:“拙夫是无用之人,官人休要笑话。”西门庆道:“娘子差矣!古人道:‘柔软是立身之本,刚强是惹祸之胎。’似娘子的夫所为良善时,‘万丈水无涓滴漏’。”王婆打着猎鼓儿道:“说的是。”西门庆奖了一回,便坐在妇人对面。王婆又道:“娘子,你认的这个官人么?”那妇人道:“奴不认的。”婆子道:“这个大官人,是这本县一个财产,知县相公也和他来往,叫做西门大官人。万万贯钱财,开着个生药铺在县前。家里钱过北斗,米烂陈仓,赤的是金,白的是银,圆的是珠,光的是宝,也有犀牛头上角,亦有大象口中牙。”那婆子只顾夸奖西门庆,口里假嘈。那妇人就低了头缝针线。有诗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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