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曾经是数百年王都的殷邺故地上留下的数不清的名胜古迹,是流动的时间长河的定格,是过往的历史风云浪潮的凝结。“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六朝隋唐而下,历代的“我辈”们,或者是行经殷邺故地,或是出任这里的守判宰令,或是生于斯长于斯的邑人乡贤,他们登临俯仰之际,神游千载,发思古之幽情;行旅过往之时,瞻顾盘桓,感山水之钟秀;蕴蓄丰富的人文地理景观和风光奇美的自然地理景观,激发了他们的创作灵感,为安阳咏唱出大量动人的诗篇。南北朝的谢眺、江淹、何逊、邢邵、庚信,唐代的王勃、沈佺期、张说、王维、李白、高适、岑参、韦应物、刘禹锡、温庭筠、韦庄,宋代的欧阳修、梅挚、韩琦、司马光、苏轼、黄庭坚、岳飞、范成大,金元的王庭筠、元好问、王磐、许有壬,明清的高启、李梦阳、何景明、谢榛、李攀龙、王世贞、杨慎、袁宏道、谭元春、陈维崧、查慎行、赵翼……等等,真是群星灿烂,蔚成大国。以他们为主体构成了歌咏安阳的庞大诗人阵容。他们登临的虽然都是安阳名胜,游览的虽然都是安阳风景,但他们各自的生活时代、性格气质、文化素养、身份地位并不相同,加之山水名胜朝暮四时阴晴风雨的景观变化,相同的题材在不同的诗人手中得到的便是互异的处理。使用频率颇高的通用意象如二帝陵、亳城、羑里、邺城、三台、黎阳、林虑山、扁鹊庙、岳王祠、昼锦堂、归雁亭、秋声楼等等,被不同时代的不同诗人们摄入笔底,结撰成篇,“各师成心,其异如面”,歌咏安阳的诗词因而个性各异、风格纷呈,一派五光十色,互相辉映的洋洋大观。
观照历史是为了剖析现世,欣赏自然是为了确认自身。名胜古迹作为历史的遗存,因为有了历代诗人们的反复吟咏,它们的历史文化内涵呈现迭加增殖趋势,因而更加发人深省,引人深思。山水风光作为自在存在的自然物,因为有了历代诗人们的审美赏玩,一木一石,一丘一壑,行云流水,秋草春花,都在其天然的风姿中注入了人的灵性和情愫,而更加诗意盎然,诱人留连,引人入胜。
在此需要强调指出的是:我们在充分重视历代名人题咏的同时,也不应忽略那些次名人或无名人的作品。在中国文化史上,诗文书画以人而传的现象不少,而那些深怀才艺的布衣平民,因为身无名位而往往湮没无闻。大诗人名诗人的创作不可能每出皆佳,小诗人无名氏们也可能写出名作甚至杰作。那些大家名人们或行旅而过,或为官一任,登览之际的即兴之作多志一时所见所思。而那些无名的乡邑本土诗人,则长期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对这里的历史往往更为了解,对这里的山川往往更为稔熟,由少到老,耳濡目染,往往观察更细、理解更深、感受更多,反复酝酿陶冶,胸中诗情格外饱满,发为吟咏往往深得山水名胜之三昧。明代林县邑人冯栋的《桃园流水》、清代邑人万化的《桃源村》,野逸之风味俨如羲皇上人;万化的《鲁班壑》则颇得崇山巨涧的雄险气魄;李景云的《登伞盖峰绝顶》、《同人黄华谷访王学士碑迹》、《龙泉谷》、《游香水岩》诸诗,字句琢炼,富有意境;汤阴王绣的《游黄华诗草》更是清新俊逸,深契林虑山水的奇秀神韵。清末滑县人卢以洽咏欧阳修秋声楼七古,多有隽句:“那有歌声来画舫,骚客宴集文湖上。欧梅唱和诗犹在,文湖已成芦花荡。芦花老去西风起,花飞乱扑湖中水……仰见明月照楼中,四壁唧唧虫声鸣。虫声愈急风愈雄,又闻秋声来半空。”追思先贤,致慨世事沧桑,浓烈的生命意识灌注其间,意绪甚为悲凉。魏庆云浮舟欧阳子文湖六绝句,其中如:“风回兰楫下轻鸥,高歌流丹映画舟。两岸芙蕖偏向我,心随湖水共悠悠。”“绿水迎来波漾漾,轻舟行处故迟迟。性情不属杯中酒,又恐西山是暮时。”则洋溢着浸润于先贤流风遗泽之中深深陶醉的愉悦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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