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绥江和北江在佛山市的三水汇合后，有一股左抚佛山右贴江门一直南流。另一股从左侧滚滚泻入伶仃洋。这股水的名子叫洪奇沥。在离伶仃洋20公里的地方，洪奇沥水分两路，一道流入番禺的蕉门，一道进了中山的洪奇门。
   洪奇沥的右侧是中山市地界，左边是番禺的大岗镇。在大岗镇外，有一堆一堆耸起的神秘的绿影，那就是远近闻名的十八罗汉山。
   且不说远古洪荒时的景象，只是百多年前，番禺只存在着“小谷围”和“大谷围”的说法。“小谷围”就是如今的“大学城”，“大谷围”也就是今天的市桥一带。那时大岗镇的土地仍在水中，或成沼泽湿地。那时的罗汉山，也就只能是水中的一个个岛屿了。
   在我眼中，番禺西南部的这座十八罗汉山，长约3公里，宽不过2公里，海拔也只有127、3米，怎么说也是一座矮个子山丘。但是，中国人有句俗话：人不可貌相。换句话说：不能以貌取人。我想对山也应如此：山不可貌相。不可以高矮而定名份。就以泰山而论，高不过1524米，在五岳中是最矮的，那为什么又被尊为“五岳之首”和“五岳独尊”呢？就是因为“山不在高，有仙则鸣”！泰山上的‘仙’，就是人类几千年来在山上积累下来的深厚的文化底蕴。这些底蕴则是全世界的任何一座什么山所不能比拟的。
   离开大岗镇，转眼就到了罗汉山的山脚。不需要抬头仰视，就已经看到了山的形象。它并不巍峨、险峻、峭拔，静静地起伏在平野江边。从这第一个印象，我一下子想到了国内我所走过的那些形象小、名声大的景点：如传说中古代的姜子牙钓过鱼的终南山中的伐鱼河，八仙东渡的起点山东半岛的蓬莱阁，还有诸葛亮耕种十年的南阳隆中等地方。要说近代的，有巴金写过的江门市新会的“小鸟天堂”，有被一场战役洗礼过的沂蒙山中的孟良崮和东北呼兰县城里女作家萧红曾生活了18年的那个只有几间平房的小院……

   从我第一眼看到这座清秀、玲珑和翠绿的小山，历史上叫狮子山，后来人们为什么又把它叫做十八罗汉山呢？
   路上，当地的朋友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早在公元前202年，项羽陷入十面埋伏，兵败后自刎于乌江。那时，刘邦极力招降项羽的部下。早前投奔于项羽的原陈胜、吴广旧部将领不服刘邦，便南逃南粤。其中18名将领在南逃到潭州狮子山下时，因前有浩渺无边的狮子洋，后有紧跟不舍的追兵，情急之下就攀上了狮子山顶，从此，便隐居在山顶的山洞里。他们时常在山顶打坐祈祷，后来经观世音菩萨的点化，得道成了“十八罗汉”。相传，我们眼前所见道的18块一字排开的大石就是“十八罗汉”的化身。狮子山也就从此改名为十八罗汉山。
见到山上的罗汉石，我突然想到了贾平凹家门口的那块丑石。他曾说过，人们都骂那块石头为丑石，而且是块丑得不能再丑的丑石了。
   有一次我在西安开会，晚餐时，我俩坐在一起，于是就问起了那块丑石的事。
平凹能著书但不善言辞。一边吃泡馍，一边听他断断续续讲：忽然有一天，村里来了位天文学家，说那块是陨石，是件好得不得了的东西，并用车将其拉走了。村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天上掉下来的！它补过天，在太空发过热，闪过光，祖先们或许望过它，向往过、憧憬过、崇拜过。落下来后，就在泥土里，荒草里，一躺就是几百年……
   一块丑石，在天文学家眼里，就是奇珍，就是宝物。这十八块一字排开的石头，除了由18勇士所变的这个神话之外，还有没有别的说法？有没有别的故事？如果哪一天也走来一位天文学家或地质学家之类的人物，一下子解开了18块石头为什么一字儿排开之谜，它们的前身和后世，它们的表象与构成等。那时，我们也会一声感叹：啊，原来如此！
   在这只有一百二十几米高的罗汉山山上，得到的却是一种无与伦比和舍我其谁的感觉。如若在内地，即便高过千米的山，你也很难找到这样一种印象：天地廖阔，江河纵横，仟陌田畴，茫茫无垠。因为在伶仃洋之滨，洪奇沥岸边，番禺和中山交界的地方，就这样一座“高山”，山中有翠竹古木，水潭海子，流泉飞瀑，观寺庙宇。进了罗汉山，不仅可以凭高远眺，更可以步入寺观，感受一次当地人信仰的氛围。
   山上有座云霞观，属大明天启四年所建，已有373年历史。寺内供奉的是八仙中的吕洞宾，应属道教，但观中又有几尊罗汉的形象。所表现出的则是佛道一统的气氛。几年前，有人领我去参观了粤赣边界的一座小庙，可庙内又有张天师的牌位。因为当年陈毅老总曾走出根据地和当地的一位县长在小庙里进行过一次谈判，所以这座佛道共存的山间小寺就很有名气。眼前这座云霞观，规模虽不宏大，但所选的位置、建筑的格式、时代的风格等颇为讲究。它的背后和左右两侧有青山护卫，竹木簇拥，形似绿帐，遮阳挡雨。门前有小院，院中有两株苍老巨大的鸡蛋花树，淡黄色的花朵开的满树都是。石板上也落了一层，更显清幽。云霞观紧靠从高处流下的瀑布，水分几股，急湍奔逐，所发声音，清脆纯真，如仙乐从山林深处传来。我感动了，痴迷了，寻声而去，原来是一字石，也就是那18罗汉几千年来在内心的积累，借瀑布之声，永无休止地向今天的人类讲述天地之道，天人之道。这种存在于天地之间的大道，只有热爱自然、感受自然的人才能聆听。
   云霞观，又称仙庙，只要常到山中的仙庙来，自然就能感觉到来自大地、山林和上苍的仙气，听到高山流水中的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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