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赶往程末深所住的医院，站在门口，春袄却蓦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悄悄地推开门，春袄生怕一个不查就惊醒他。

这是一个高档病房，只有程末深一个人。月光铺洒进来，落在……春袄不禁往后一退，他还没睡！

许是一惊之下发出了声响，程末深将侧了过来，月光如水般勾勒出他好看的轮廓，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摄人心魄。

“小……棉袄？”由于长时间沉默，他的声音有几分喑哑，却熟悉得让春袄不禁红了眼眶。直到见了面，她才发现自己又多么想她。想他偶尔流露的宠溺，想他不经意的注视，想他俊美的眉眼。

眼眸一低，想他的吻……

春袄走到床边，想也不想，弯腰对着他唇压下。程末深不着痕迹地一侧，吻落在了脸颊。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春袄眼色一暗：“伤怎么样？”

“还好。”程末深简单回了一句，似乎不想多说。

“你……不想问我这么多天去哪了吗？”

“说吧。”

“……”想说的话却一时开不了口。她以为他至少会上心的，却错估了自己的价值。沉默了一会，她却终还是没有告诉他，反而岔开话题：“你是怎么受伤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一瞬间，那双眸子警惕地盯着春袄。

春袄张了张嘴，苦笑：“我不能告诉你。”

“是罗海洛吧？”程末深偏过头，仿佛不再愿看她一眼，“你们现在正是鹣鲽情深。”

春袄脸色一变，语气变得难以置信：“小深，我从小打到喜欢的是谁就算是瞎子也看得见吧！”

“谁知道呢！”程末深冷笑，遥望着窗外，“以前也有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爱我，转头却和别的男人上床。我怎么知道你不是？”

“啪！”清亮的声音划破夜空。程末深俊逸的脸上留下一个红印。

春袄终于忍不住流出泪来：“程末深，你搞清楚了，我是程春袄！”

幽黑的眸子深深望着那双杏眼，仿佛想到什么，他蓦然笑了，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在她耳边低语：“我知道，小棉袄。”

多么久违的温声，仿佛只来自记忆中的语调，瞬间化开所有伤痛。春袄全身一颤，忍不住在他怀里大哭起来，拳头不住地锤着他的胸口。

“程末深，你个混蛋！”

“好，我是混蛋。”

“呜呜……我讨厌你，讨厌你！”泪水和哭声更为猖獗，拳头也不觉用力了几分。突然听到一声闷哼，春袄心中一惊，抬头：“碰到你伤口了？”

之间月光下，程末深脸色惨白，额头有这冷汗，他的大掌包裹住春袄的拳头，一丝笑意绵延在嘴角：“原谅我了吗？”

正要点头，却总觉得十分吃亏，秀美一皱，春袄不满道：“你连‘对不起’都没说，还想叫我原谅你？”

没有得到回答，他火热的唇重重地压下，不由分说地深深吻住。这个吻从未有过的激烈和深入。春袄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她闭上眼，努力将所有感官的触动都一一记下，害怕这只是个美丽的梦境。

她好怕，怕到不敢问他：“你爱我吗？”

缠绵悱恻的吻在春袄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结束，她绯红着脸颊，无力地枕在他胸膛。只觉耳边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痒的：“这几天去哪了？”

春袄笑眯眯地抬起头来，有些得意：“你不是说你不感兴趣么？”

“我什么时候说了？”

好吧……你没说。春袄皱着眉头想想，却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想骗他，却又不能说实话。

一声轻叹在耳边响起，腰间的怀抱紧了紧：“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吧……不过，这几天你总要照顾我吧？”

“不行！”

春袄如此果断的拒绝实在是出乎程末深的意料，他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十分费解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春袄目光有些闪躲，“那个……你既然伤不严重，我就先走了。”

身体刚刚撤离，手腕就被他用力拽住，春袄回头，只见他脸色十分不好：“又走哪去？”

“我有事……”

“有事？”程末深仿佛听到什么笑话，黑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突然察觉到她全身上下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他的脸色越来越臭，抓住春袄手腕的手也不觉用力：“你能有什么事！”

很自然地程氏暴躁语调，却让春袄莫名感到了屈辱。不觉用力甩开那只手，春袄往后退了一步：“我也有我的人生，程末深，我不是你的附属品。”

“……”

似乎是不太习惯对着程末深发脾气，春袄爆发了一句就软了下来：“小深，我先走了。过几天我一定会来看你。”

“……”

直到春袄离开程末深都没有回答一句，没有再看她一眼。双眸微垂，心中那股控制不了的情绪让他十分恼火。

他想不通，明明上一刻还对他百般讨好的女人，怎么能在下一刻那么冷冰冰地对他说话。他一想到她离开自己视线就又跑到罗海洛那里去会感到烦躁难安，而她呢？吻他吻得如此轻易，她以前明明那么容易害羞，她对罗海洛是不是也这样？

这个吻，她到底投入了几分真在里面？

这样一想，此夜都难以入睡。

出了病房门，黎秋正等在外面。春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还是收敛了情绪道：“走吧。”

“舍得？”黎秋那双眼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春袄自嘲一笑：“有舍才有得，再舍不得我也得走，不然他终究是属于别人的。”

黎秋愣了一下，眼神突然有些哀伤。

“那晚……是你吧？”终究他还是问了。

“是。”

“不准告诉别人。”锋利的眼刀扫向春袄面门，黎秋又恢复成那个寒冰小正太的模样。

春袄一笑：“绝对保守秘密！”

每个人心中都有片柔软的地方，即便是凉薄如黎秋，也会在某个时空遇到某个特定的人。也许是对，也许是错，总是牵绊着无法放手。

然而，程末深就是春袄的那个人，明明知道这条路充满茫然和不确定，明明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是即使是那个人的背影都可以让她颓然放弃所有希望，坠入无法自拔的深渊还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