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在20世纪初曾经向整个画界大声发问:如果让你们画出建章宫千门万户的宏伟气象,画出御林军郊原狩猎时千乘万骑的雄浑气势,试问数百年来所谓的画家名手有谁能做得到吗?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他不仅画出了千家万户的宏伟气象;画出了千乘万骑的雄浑气势;更画出了《洪荒风雪》后神州大地的《飞雪迎春》;画出了炎黄子孙多少年来为之苦苦追寻的《广阔天地》。
他,便是黄胄。
内容
在黄胄先生诞辰81周年之际,炎黄艺术馆建馆15周年前夕,我们采访了黄胄先生的夫人郑闻慧女士。刊出了部分作品,以表达对艺术大师黄胄先生的深切怀念以及郑闻慧女士的深深景仰。
刘晓林:黄胄先生是新中国绘画史上重要开拓者,也是中国人物画发展史上一个重要里程碑。他将西方素描与中国笔墨相结合,他那全新的精神、意境、手法开辟了中国水墨画的新时代,弥补了严格绘画写实带来的弊端。在谈论他的艺术成就前,请郑馆长先谈一下黄胄先生的艺术生涯。
恩师
郑闻慧:1925年,他出生在河北蠡县梁家庄的一个贫苦家庭。(梁家庄还走出了一位很有影响的艺术家、《红旗谱》的作者、黄胄的堂兄梁斌先生。)1933年黄胄随母亲到了陕西宝鸡,十四岁的时候父亲就病故了。在此期间,黄胄遇到了对自己一生产生很大影响的两个人——赵望云先生和韩乐然先生。刘晓林:黄胄先生说过:“在我这一生中,青年时期接触过四位画家,他们对我的成长起着决定的影响”。这四位画家,除了赵望云和韩乐然两位先生外,另外的两位是谁?同时问一下,黄胄先生与赵望云和韩乐然两位先生的相识,谁更早一些?
郑闻慧:其余两位画家指的是司徒乔和徐悲鸿先生。黄胄认识韩乐然先生更早一些。韩乐然先生早年曾留学法国,学过油画,接受了很多当时先进的东西,尤其是思想方面。在20世纪40年代初,韩乐然先生在政治上很不如意,就一个人游梭于秦川一带。韩先生很需要一个背画架,同时又能聊得来的人。这时黄胄与他相遇了,对于小时候就喜欢画画、正处在少年时期的黄胄来说是最合适不过了。
黄胄陪伴韩先生在八百里秦川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在这段日子里,应该说韩乐然先生给了黄胄很大的精神力量,在视野方面使黄胄更开阔了。1944年初,黄胄又拜对自己一生的艺术道路产生了最大影响的赵望云先生为师。直到1949年参军,黄胄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赵先生家中。1945年冬,赵望云先生的朋友、河南《民报》社长傅恒书约黄胄去他那里工作,到黄泛区写生。黄泛区内灾鸿遍野、瘟疫横行,当时国民政府的腐败,使黄胄在精神上受到了巨大震撼。他用国画、漫画、木刻各种形式画了《遍地汹汹黄水》、《就这样活下去》、《孩子快死了》等几百幅作品。其实赵望云先生在1935年时,就曾到山东、江苏等水灾地区写生,在很多方面他们师生各自的艺术道路上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人道主义、忧国爱民的情感贯穿了他们师生的一生。
刘晓林:是的!人们常说生活是艺术创作的源泉。黄胄先生则更彻底,他认为“生活是艺术创作的唯一源泉”——这种艺术观可不可以说是真正形成于黄泛区的写生期间?
郑闻慧:黄胄的黄泛区写生可以说是他的艺术道路的重要转折点。他自己也曾说过,两次黄泛区写生对于自己非常重要。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主义奋斗,但对现实生活中的到处是贪官污吏深恶痛绝,作为画家必须反映老百姓的苦难生活。1949年参军后,黄胄来到了新疆,从此一生与新疆结缘,创作了大批反映祖国大西北的作品。新疆人民也把黄胄看作了自己的画家。后来,由于国家需要及幸遇徐悲鸿、丁井文、罗工柳、陈忻、黄镇等人,使他有机会来到了北京。
刘晓林:据说,当时徐悲鸿先生对黄胄先生作品大为赞赏?
郑闻慧:徐先生是伟大的艺术家、美术教育家,了不起的伯乐。在解放初期第一次美展排选作品中他看到了黄胄的作品,觉得很有生活,无论是笔墨还是内容等方面有很多值得称道的地方。当然从纯艺术角度来看,那时黄胄的作品中仍有不太完美的地方。据说,徐先生几次将黄胄作品从众多参选作品中拿出,并且讲宁可自己的作品不展,也要展“黄画胄”这个年青人的作品。黄胄创作《爹去打老蒋》时,还在新疆。那时,徐先生的学生,也是我的老师吕斯百先生向徐先生要美术教师。徐先生说,你们西北就有一个“黄画胄”画的不错。他费了很大周折,终于找到了徐先生所说的“黄画胄”。来北京后,故宫、琉璃厂等是黄胄经常去的地方。在50年代到70年代,他临摹了大量的古画。文革期间,黄胄和其他老艺术家一样,遭遇了无法遇料的磨难。他经常说:“我将来怎么办?干什么?难道中国画我就不能再画了吗?”。
社会活动家
文革结束后,他离开总政治部创作室,直接领导参加了中国画研究院的创建工作,后来又创建了新中国第一座由民间发起,政府和社会广泛支持的大型艺术博物馆——炎黄艺术馆。他不止一次说:“……连保护和收藏我们祖先留给我们的文化遗产都做不好,我们岂不是愧对祖先,愧对历史,更愧对子孙吗……”炎黄艺术馆是黄胄一生呕心沥血完成的最后一件作品,他为此耗掉了生命的最后一丝气力。
刘晓林:黄胄先生的一生有很多可讲的事情,作为艺术大师影响了很多人,推动了中国美术事业的发展,是几千年中国绘画史上一标志性人物。因为谈到中国画研究院和炎黄艺术馆的创建,我想在谈黄胄先生艺术前再谈个题外话。我反复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每个时代的人都有每个时代的特定烙印,都有其自身的特点。对艺术家来说,更是如此,如果仅仅从艺术本身来分析评论是远远不够的。20世纪的中国美史上产生了不少伟大的艺术家,除了大的时代背景相同外,他们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对伟大的艺术家来说,如果从思维角度考虑可分两大类:可以理解的和值得敬佩的。可以理解的艺术家很多,值得敬佩的艺术家太少。中国传统的文化讲究出世与入世,出世与入世任一方面做好的人都可以成为各自领域的杰出者,是可以理解的。而真正的伟大者要两方面都要处理好才行,是值得敬佩的。无疑,黄胄先生属于值得敬佩的行列。进一步说,有的艺术家会沉沦于环境,有的艺术家力图超脱于环境,而黄胄先生做到了适应环境并且最大限度的改造环境。
黄胄先生与同时代的大艺术家相比,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除了有很高的艺术成就外,在生存方面明显强于其他艺术家,是伟大的实干家,伟大的社会活动家。设想,他不从事艺术的话,其他方面也会很有成就——比如做企业。
郑闻慧:文革期间,黄胄非常困惑。我曾半认真的对他说,实在画不了画,我们去河南黄湖种葡萄去。我知道种葡萄绝不是他的生活,更不是他的奋斗目标。不过,他葡萄种得确实不错,维持生活还是可以的。在创建中国画研究院时,李可染先生多次提到,具体的事情交给实干家黄胄去做。其实,在20世纪60年代初,黄胄和朋友们就憧憬过建一所自己管理、供国人欣赏和研究的博物馆。然而在当时的情况下是无法实现的。直到80年代中期,他到国外办展访问后,更加坚定了几十年前的想法。改革开放没有多久的中国,那时由民间人士发起,自筹资金创建一个大型文化设施,是受到诸多体制和思想观念的限制和制约。黄胄抱着病弱之躯,奔走呼吁,努力地争取社会各界的支持和帮助。为此,他常参加各种获得援助的谈判工作,我也跟着学了不少。至今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黄胄对我说:“和别人合作,一定要首先考虑他人所需,要互惠才行。否则事情不可能做好”。
刘晓林:中国美术史上天才的艺术家不多,具备天才并且极其勤奋的艺术家更不多,天才勤奋兼备同时人情练达的艺术家更少之又少。如果选几个人的话,我想黄胄先生是其中之一,其他如徐悲鸿先生。(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徐悲鸿先生不从事艺术可能会是出色的政治家,黄胄先生不从事艺术可能会是出色的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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