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州名人》之 简 阳 作 家 第 一 人

家乡区县: 四川省简阳市

罗淑,女。原名罗世弥(1903-1938),简阳外四乡人。偶用笔名石每,1903年12月19日生于四川成都。其父罗树屏于1912年在简阳县城北盛产井盐的老马湾买下一处宅子,十来口盐井和一处与住宅相连的熬盐的灶房,举家迁到乡下定居。
对于罗淑来说,老马湾是个既美又丑,既宁静又凶险的地方。熬盐的灶房里面的景象使人惊心动魄:一排四口大热盐锅,每口锅的直径都在二米半左右,日夜不断地翻滚着大白泡。那舀盐水的大木构,起盐的大铁铲,都不是一般人举得起、使得动的。灶匠从头至脚被烟熏得漆黑,尤其是脸,乌黑一团,只看得出两个白眼珠,骨瘦如柴,鬼怪一般。盐灶砌得很低,几与地平,灶匠添盐水的时候,万一被煤烟和水蒸汽迷糊了眼睛,就有失足跌下沸腾着白色溶液的盐锅的危险,起盐的时候更是艰险,要把达几百度高温的炽红的巨大盐抉从大锅里撬出来,抬到地上逐渐冷却。罗淑熟悉这可怖的灶房,熟悉在这里干活的人们,听过盐工掉进盐锅被烫死的故事。
罗淑有个哥哥叫罗世安,与好友马宗融赴法留学,罗淑常与其兄通信,故受到新思想的影响。罗淑的思想也起了变化,新思想激励着罗淑的心,她希望走出家门,到外面的大世界去看看,去学习新知识;她想要像哥哥那样去学外国文,或者别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1921年,罗淑进简阳女校。女校毕业后,于1923年转到成都一女师旧制中学第十班。1927年进了一女师的高级中学师范科第二班,立志毕业后做一名教师。
罗世安、马宗融到了巴黎,一面做印刷工人,一面勤学法文。由于罗世安文字清通,写得一手好字,脾气又温驯,很快被华侨协社看中,请去当了一名办事员。不久又被推荐到参加巴黎和会的中国代表团去帮忙,从此一步步踏入外交界,成了一个小官。
罗世安当了外交官以后,家书渐疏,后来索性不给家里写信了,阖家惊慌。罗淑去了很多信追问,杳无音信。一天,忽然来了一封寄自法国的笔迹陌生的信,大意说,令兄世安忙于事务,无暇写家书,嘱我代笔,云云,署名是马宗融。罗淑没有理睬,照旧给哥哥去信。回信来了,但署名的还是这个马宗融。忍无可忍,罗淑客气而坚决地表示请马先生不要再替哥哥代笔。哥哥并非不会写字的文盲,为什么要别人代笔呢?
原来留学生初到法国,挤在一起住小阁楼,吃干面包的时候,谁家里来了信,是要大家共读的。人人都想家,都想从自己的和别人的家书里,获得一点家乡的消息。罗淑那一手秀丽的赵体,优美的文笔,流露在字里行间的那种追求光明,想为国家作一番事业的志气,赢得了同学们的尊敬。当她开始用白话给哥哥写信的时候,同学们更认为,如果她是个男儿,一定能中状元,或者考个洋博士。然而她……却是个女孩儿!……不过,马宗融心花怒放了。他借代笔的机会,向姑娘表示了钦慕之情!罗淑仍旧没有理他。
后来罗世安在1925年和一位意大利的姑娘结了婚,便表示不想回国了。而马宗融和罗淑的通信却从此多了起来。他是个性烈如火的人,信也写得热情奔放。他俩通了八年信,罗淑对他的追求,总是矜持地回答:等我毕了业再说。1929年夏,罗淑终于毕业了,马宗融在上海收到她一封终于称他为“马哥”的信时,欣喜若狂地到简阳去接她。她不带嫁妆,也不要聘礼,短短的头发,素淡的袍子,拎了个小箱子就跟着马宗融一起到了法国。
罗淑怀着一颗激动的心,来到雨果、左拉、巴尔扎克和罗曼·罗兰等伟大人物的故乡。这个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国家,一向对她有吸引力。到法国的当年,她和马宗融结了婚,次年生女儿马小弥。1931年九·一八事变,国难当头,他们想回国去做一点于国家有益的事情。罗淑与大哥罗世安最后吵了一场,妹妹对哥哥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兄妹分道扬镳。哥嫂留在国外,妹妹诀别哥嫂,和马宗融一起,带着马小弥于1933年毅然登上归途。
到了上海,马宗融在复旦大学教书,罗淑在市郊南翔的立达学园高中部农村教育科教书,兼小学部主任。那时她家中常有文化界的朋友,差不多的熟人都编着文学刊物,如巴金、靳以、黎烈文、黄源、李健吾等。朋友们想的谈的做的,都是新文学方面的事情,热烈得很。罗淑听得很动心。巴金把《何为》(今译《怎么办》作者车尔尼雪夫斯基)拿给罗淑看,她表示愿意翻译,后《何为》于1936年4月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初版,署的是罗淑的本名世弥。之后,她又为《译文》月刊和《文学季刊》翻译了普希金的《棺材商人》、保罗·玛尔格里特(著有不少关于1870年普法战争及巴黎公社的小说)的《白甲骑兵》、雷米(曾获得1936年度法国平民文学奖)的《决心》和罗曼·罗兰的《贝多芬的笔谈》等。
罗淑不满足于翻译,她有了创作的冲动。美丽的沱江,老马湾的盐场、底层人民的悲欢,一一凸现在眼前。于是她对黎烈文说,她小时候的生活和四川的一些特别情况,很可以写成一部长篇小说。黎烈文便极力劝她尝试,不过,他认为长篇比较难作,劝她从短篇开始。她接受了这个意见,悄悄地埋头写起短篇小说来。终于,她怀着兴奋、期待的心情,把她的处女作《生人妻》交给了巴金。巴金帮助她修改,并且替她在稿子上写了一个“罗淑”的笔名,交给靳以拿到1936年9月号的《文季月刊》上去发表了。
《生人妻》讲的是四川乡下一个穷卖草人卖妻的故事。用纯朴无华的文字,写出了两颗善良纯洁的灵魂,写出了一对贫苦夫妻相濡以沫的恩爱。《生人妻》发表以后,引起文坛广泛的注意,李健吾说:“等我发觉友谊圈子中间不声不响跳出一位我所景仰的作家的时候,我的蒙昧好像一种过失,惶愧而又喜悦。”鲁彦把《生人妻》推荐入当年的《短篇佳作选》。
罗淑对写作的态度十分郑重,自己稍不如意的作品便毁了重写,轻易不愿拿出来发表。继《生人妻》之后,她又在《中流》杂志上发表了《刘嫂》,在《作家》杂志上发表了《橘子》,同样得到了读者的好评(《井工》是抗战爆发后在成都的《文丛》杂志上首先发表的)。
1937年夏,因罗淑怀孕,恰在此时响起了八·一三的炮声。罗淑和马宗融奔回成都,此时她已是心力交瘁,精疲力竭,只能家居待产。虽说产期将临,又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她却没有放下她的笔。现在一共找到她在生命最后几个月里写的五篇急就的短文,每篇不足千字。显然是匆匆草成的,有待润饰。然而这说明经过战争的流离颠沛,身心交瘁的罗淑仍然坚持用她的笔,想为抗战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这五篇短文是:1937年12月4日成都华西日报副刊《群众》上的《八月十三日的早晨》;同年12月20日成都新民报《国防文艺》周刊上的《“流民三千万”观后感》;1938年元旦《群众》周刊上的《谁在和谁打》;1月6日四川日报《文艺阵地》周刊上的《在车厢里》;且月15日《群众》周刊上的《被难者》。这些短文记叙了八·一三以来她目睹的战争苦难,和民族抗战的必要。
1938年2月9日,不到农历新年,罗淑就住入四圣祠的仁济女医院并生下一男孩。产后不几天,她开始发烧,是产褥热。一个天主教庸医误了她。马宗融见势不好决定转院的时候,罗淑已经无救。1938年2月27日,罗淑结束了她年青有为的生命,终年三十五岁。
罗淑的创作生涯异常短促,前后不满一年半。作品的数量也十分有限,总共只有短篇小说八篇,散文十来篇,计十来万字。另外当然还有译文。她在如此短促的时间里,以如此有限的作品,确立了光辉的文学地位,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也确属罕见!
罗淑去世以后,《华西日报》接连两天刊载了纪念她的专辑。她的未完成的遗作由友人巴金替她整理出版,一共为她编辑出版了三本薄薄的创作集:《生人妻》、《鱼儿坳》和《地上的一角》。两个翻译集:《何为》与《白甲骑兵》。在她的创作中,《鱼儿坳》和《贼》都是未完成作品,前者好像还是一个长篇中的一段,和《地上的一角》、《阿牛》、《井工》三篇,背景和人物相同,文字也有重复的地方。看样子罗淑是想以家乡的盐工生活为中心写一个长篇的。巴金痛惜友人的早逝,对她留下来的一字一句都十分珍惜,保留了她那未完成的遗作的本来面目,还为每一个集子写了后记。

小睿睿(2015-04-16)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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