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年味儿就充满了大街小巷。街边店铺的商家不约而同在门楣上下起功夫来;或是挂两盏喜庆的红灯笼;或是用气球扎一道拱形门;或是在门店显眼处挂上一些与年相关的饰品。集贸市场的物资丰足得令人咋舌,年夜饭做得一顿比一顿丰盛,春晚的节目一次比一次精彩,升腾的焰火更是一年比一年璀璨,再加上贺岁歌曲、贺岁影片、贺岁图书等贺岁文化大餐的争相涌入,“年”的氛围被渲染得更加淋漓尽致。
不知道为什么,置身于如此浓烈的氛围中,我却觉得“年味儿”越来越淡了,总是不由自主地忆起童年时期那浸透着木柴香味的“年味儿”来。那段渐行渐远的美好时光,也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溜出来,温柔地抚慰着我这颗疲惫不堪的心。
还记得,儿时最幸福的事就是过年,所以一年里最大的愿望就是期盼着年的到来。故乡虽说离县城只有七八公里,当时却是相当落后,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尽管贫穷,但乡亲们还是把“过年”看得非常隆重,备办的年货相对于平时来说也是极其奢侈的。就算再节俭的人家,这个时候也会倾其所有做上一大堆美食犒劳自己、招待亲朋。刚进入腊月,家家户户就忙着杀年猪,再用碗口粗的青杠柴熏烤腊肉,年味儿就在那滴落在红红火苗上的油珠子的“滋滋”声中拉开了序幕。在飘荡着熏肉香味的袅袅炊烟中,老远就会听到寨子里成天想着“砰砰砰”的撞击声,那是乡亲们在用石臼磨汤圆面。整个寨子里只有两三户人家有这样的石臼,大家要提前和主人预约,由主人按序通知各家磨面,才能保证几十户人家在大年初一这天都吃上汤圆。备办年货的所有事务中,最繁杂的要数蒸黄粑了,那是一件需要好几道工序才能完成的辛苦活。由于平时不做,过年时就会多做一些,从磨面到打浆再上甑,要花去好几天的时间。其次就是做豆腐,因为黄豆做成豆花之后,还要经过压榨去除水份,再加工成“柴灰豆腐果”、“油炸豆腐干”等系列食品。
当这一切都忙完的时候,除夕也就到了。寨子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要“干干净净迎新年”。每家的男人理所当然承担起了清理房前屋后的卫生外带贴春联,女人负责做年夜饭。各家的女人一大早就忙着洗猪头洗腊肉洗萝卜。冬天气温很低,地里没有蔬菜,寨子里的人家都要用洗好的猪头、腊肉煮一大锅萝卜,一直吃到正月下旬才去城里买蔬菜。过年忌讳哭闹,因而大人们在这一天也很迁就自家的孩子。我们吃过早饭就换上母亲前几天洗干净的衣服,成群结队东家跑西家逛,估计自家的猪头煮得差不多了才一路小跑着回到家,守在灶台边眼巴巴等着母亲撕一块油汪汪香喷喷的瘦肉递到我们手里。当然,这个愿望不是立刻就能实现的,必须等到母亲把猪头拿到香案前祭祀祖宗之后才能轮到我们享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寨子里就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鞭炮声,年夜饭就在这些零落的爆竹声中开始了。这是我们盼了整整一年的美食,除了有许多用肉做的菜肴之外,还有从街上买回来的平时根本吃不到的东西——粉丝。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我们总是迫不及待围坐在桌旁,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光,在父母慈爱的目光里,敞开肚子吃得不亦乐乎。
儿时过年,没有压岁钱;没有红彤彤的“中国结”;没有吉祥喜庆的红灯笼;没有异彩纷呈的“福”字帖;也没有顽童在村头寨尾炸响的爆竹声。陪伴我们的,只有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一堆红红的木炭火、一份热切的期盼和一份简单的快乐。那样的年味儿却浓稠得化不开,甜蜜得忘不掉,那份幸福至今一直萦绕在我心里。
随着时代的变化,精神文化越来越丰富,生活物质越来越富足,吃的穿的应有尽有,我们对年的期盼却越来越淡漠。思来想去,那是因为我们少了一份亲手操持的辛劳,少了一份忙碌的快乐体验,因而就多了一份深深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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