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这本回忆录以二十世纪二十至三十年代的肯尼亚为背景,真实再现了作者在非洲的生活,其中包括她毕生钟爱的两项有趣又传奇的事业——训练赛马和驾驶飞机。柏瑞尔•马卡姆以非常动人的文字,铺陈出她在非洲度过的童年、她参与狩猎的情景、她与当地土著的情谊、她训练赛马的过程,以及她独自驾驶 单翼双座木螺旋桨飞机,在东部非洲从事职业飞行并猎队搜寻大象踪迹的往事;还详细描述了她从非洲驾机回英国沿途所遭遇到的政治与自然险阻;最后更记录了她在一九三六年九月独自驾机从英国飞越大西洋直抵北美的经过。
【作者简介】
柏瑞尔•马卡姆(Beryl Markham)一九〇二年十月二十六出生于英国莱斯特郡,四岁时随父亲到了肯尼亚。她先是跟随父亲训练赛马,十八岁便成为非洲首位持赛马训练师执照的女性。一九三一年开始,她驾驶小型飞机在东部非洲载运邮件、乘客和补给物品,成为非洲第一位职业女飞行员。 一九三六年九月,她从英国出发,驾驶飞机一路向西飞行,最后在加拿大迫降,费时二十一小时二十五分,成为第一位单人由东向西飞越大西洋的飞行员。一九四二年,《夜航西飞》首次出版。一九五〇年,她回到肯尼亚,重操赛马训练师的职业,直到一九八六年八月三日,她在内罗毕自己的家里突然辞世。
【译者简介】
翻译、作家、摄影师。
享受深夜写作和相机对焦的瞬间。在这种无人可分享的自由体验里,世界无声无息就在眼前清晰起来。她所定义的一个人是拥有自由的意愿和独立思考的能力,以及因这种精神状态而营造的生活方式。
已出版散文集《岛屿来信》《练习一个人》《分开旅行》,小说《喜乐章》,译著《夜航西飞》、《一切破碎一切成灰》等。
【书摘】
《夜航西行》译后记
文 陶立夏
翻到这一页,你已经读完这本书,知晓了柏瑞尔·马卡姆生命中最精彩的篇章。或许你并不知道,《夜航西飞》的命运本身就是一个颇精彩的故事。就像每个人都有不同际遇,每本书也都有不同命运。六十多年来再版超过十次的《夜航西飞》,和它的作者柏瑞尔·马卡姆一样,堪称传奇。
一九三六年九月,柏瑞尔·马卡姆成为首个独自驾驶双翼飞机从英格兰飞越大西洋到达美国的飞行员。逆风带来的艰难让这次创纪录飞行为世人瞩目,柏瑞尔·马卡姆一时成为媒体焦点。
一九四○年,柏瑞尔·马卡姆与法国著名飞行员、作家圣埃克絮佩里(Antoine de Saint-Exupéry)再次在美国纽约相遇,使她听见了等待已久的那句催促:“你该写写这些事。你知道吗,你应该写!”
翌年,派拉蒙影业公司计划拍摄柏瑞尔·马卡姆的专题片。这次合作最终没能实现,却让她结识了小说家和剧作家司考特·奥戴尔(Scott O’Dell),并通过他遇见了第三任丈夫、好莱坞影子写手拉乌尔·舒马赫(Raoul Schumacher)。柏瑞尔·马卡姆给拉乌尔·舒马赫看了自己已经写完的最初几章,拉乌尔·舒马赫发挥专业所长,担当起编辑的责任。尽管柏瑞尔·马卡姆在书的扉页表达了对拉乌尔·舒马赫的感谢,但这次合作也带来了一个永无解答的谜题:柏瑞尔·马卡姆究竟算不算本书真正的作者。如果是,那为什么如此才情却再无其他著作问世?
一九四二年,在拉乌尔·舒马赫的大力推荐下,司考特·奥戴尔的出版人出版了第一版《夜航西飞》,并因为作者的身份赢得了不少关注。但二战却让美国人民失去了探索非洲的浪漫情怀,虽然后来战争结束,但那个温情脉脉的旧时代已经一去不返,在战后的新世界里,这本书像过时的猎枪被尘封了。
一九五○年,与拉乌尔·舒马赫分道扬镳的柏瑞尔·马卡姆重新回到内罗毕,成为肯尼亚历史上最优秀的赛马训练师。
三十年后,海明威的长子约翰·海 明 威 ( J o h n N i c a n o r Hemingway)与经营餐厅的乔治·古特肯斯特(George Gutekunst)出海钓鱼,中途,约翰·海明威突然问:“你看过我父亲的书信集吗?它们透露了很多事。”约翰·海明威的母亲伊丽莎白·哈德雷·理查德森(Elizabeth Hadley Richardson)是海明威的第一任妻子,两人因海明威出轨而在巴黎离婚。约翰·海明威一直对有关父亲的一切讳莫如深,所以他的这句话让乔治·古特肯斯特心生好奇,回去后立即翻阅了海明威的书信集,其中有一封是海明威于一九四二年在古巴的寓所里写给文学编辑马克斯威尔·帕金斯(Maxwell Perkins)的信,正是这封信,促成了《夜航西飞》的再版以及随后的畅销。
信中,海明威写道:“你读过柏瑞尔·马卡姆的《夜航西飞》了吗?在非洲时我和她很熟,从不怀疑她有朝一日会在记录飞行日志之外,拿起笔写写别的。如今所见,她写得很好,精彩至极,让我愧为作家。我感觉自己只是个处理词语的木匠,将工作所得拼装到一起,有时略有所成……由于我彼时正在非洲,所以书中涉及的人物故事都是真实的。我希望你能买到该书,并读一读,因为它真的棒极了。”
一九八三年,《夜航西飞》终于在乔治·古特肯斯特的努力下,由旧金山North Point出版社再版。《夜航西飞》登上《纽约时报》平装书畅销排行榜的一九八六年,柏瑞尔·马卡姆在内罗毕郊外去世。彼时她依旧在训练赛马,经济条件和她人生中大部分时间一样,家徒四壁,住在赛马会借给她的房子里。性格也和她人生中大部分时间一样,宁折不屈、无所畏惧,以八十多岁的高龄与入室抢劫的盗贼搏斗。一九八六年底,也就是在她去世四个月后,《夜航西飞》最终成为排行榜冠军。
如果逆转时间回望过去,一切都有了些许浪漫的味道。我二○○○年买到的第一本《夜航西飞》,正是一九八三年North Point出版的第二版,那时距离我翻译它还有十年时间。
二○○八年春天,我因工作缘故前往肯尼亚。此时距离我开始翻译《夜航西飞》还有两年,在乘坐小型飞机从内罗毕前往马塞马拉草原的路上,东非大裂谷就在螺旋桨下方不远处。柏瑞尔·马卡姆也曾在夜色中俯瞰大裂谷的暗影,猜想失踪的飞行员伍迪是否会在那里的某处。那一刻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接近柏瑞尔·马卡姆,却并不知道自己后来将以更亲密的方式与她相逢:将她写下的文字一字一句转换成中文。
十年前第一次读到《夜航西飞》时就想将它翻译成中文。你若问我这书为何迷人。那我只能反问你:非洲怎么能不迷人?飞行怎么能不迷人?
最初吸引我的是《夜航西飞》的“遥远”,那时候我对世界充满好奇,书中的那个非洲如同一个天尽头的伊甸园,狂野而神秘。后来因为工作到处旅行,在旅行箱中陪伴我的是英国Virago出版社推出的旅行版。我知道了这地球也不过是机翼下方一个小星球,《夜航西飞》吸引我的特质转为它在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孤独。每次坐在夜航飞机上看着舷窗外的夜色,如果不是发动机的噪音,丝毫感觉不到飞机是在前行。我就会想起曾在这样牢不可破的黑暗中独自飞行的柏瑞尔·马卡姆,也真正明白了她的沉默。
这个女性版本的“小王子”一心一意热爱着自己孤独的星球,而让她低头的那朵“带刺的玫瑰”则是烈马。她将最没有保留的情绪留给了马,而不是人。幼时玩伴长大成人,至交好友纷纷远走或离世,只有一匹匹纯种马,带着一脉相承的桀骜不驯与天赋来到她身边,互相了解、互相征服、并肩作战,一直到生命尽头。
柏瑞尔·马卡姆在驯马与飞行领域都是顶尖高手,写作中的她则是彻底的业余选手,这或许正是她的业余身份,成就了本书。专业作家需要有目的地搜集资料,有技巧地落笔,努力把握自己的风格。而柏瑞尔·马卡姆书中所写的一切都是她的生活,曾经每天触手可及,鲜活、自然。而她开始写作的时候,并没有功利的目标,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写,所以直抒胸臆,并不在乎将写出一本怎样的书,以及要培养出什么样的个人风格。海明威在评论乔伊斯时曾说: 技术上来说,没人能写得更好。这句赞扬的重点不是“更好”,是“技术”。而海明威这个“专业演员”在柏瑞尔·马卡姆这个“非专业演员”无视“技术”的本色演出中,看见了自身缺乏或者已经丢失的东西,那些能打动人的本真,所以给出了衷心的赞扬。
正如柏瑞尔·马卡姆所说: “非洲的灵魂,她的完整,她缓慢而坚韧的生命脉搏,她独有的韵律,却没有闯入者可以体会,除非你在童年时就已浸淫于她绵延不绝的平缓节奏。否则,你就像一个旁观者,观看着马塞人的战斗舞蹈,却对其音乐和舞步的涵义一无所知。”对于四岁开始就在非洲生活的柏瑞尔·马卡姆,非洲已经融入她的呼吸与生命。当无数作家试图描绘一个出现在他们视野与梦境中的非洲时,她早已经是非洲的一部分。她没有猎奇心,无意炫耀,只是用平静的语气讲述了一个遥远的、已逝的非洲,她曾经的乐园。在她书里,有许多生动细节与近乎奇迹的巧合,共同描画了一个时代,一片热土,以及一群按自己的规则生活的人。柏瑞尔·马卡姆笔下的非洲是独一无二的,是无法靠写作技艺复制的,所以如此独特,分外真挚感人。
毕加索曾说:我一生都想学会孩子画画的方式。正是这样的单纯,让这本书引发了共鸣,拥有了和诸多名著一样感人的力量。书中,深夜飞行的章节很难不让我想起《夜航》,有人说,与圣埃克絮佩里的相遇,对柏瑞尔·马卡姆的写作风格影响很深。《寻找伊利亚堡垒》的章节让我想起了迈克尔·翁达杰的《英国病人》,同一片北非沙漠,同样无视世俗规范的飞行员,同样高超的飞行技术。书中狩猎远行的描写,则让我想起海明威的《非洲的青山》与《乞力马扎罗的雪》,而最后独自跨越大西洋的创纪录飞行,那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绝望的坚决,又与《老人与海》何其相似。
在这个阅读只为消遣的年代,这本书或许只是短暂的逃离,让你去往一个不复存在的非洲。合上书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改变。但你知道,曾有过那样的生活,那样的世界,那样的信念,那样的人。
最后,回到关于柏瑞尔·马卡姆是否本书真正作者的疑问。当事人的相继去世让这个疑问成为永远的悬案,但读者可以在阅读中得出自己的答案。在我看来,《夜航西飞》是柏瑞尔·马卡姆用生命历程写成的书,无人可以代笔。
至于柏瑞尔·马卡姆为何再无其他作品问世,我想说的是,她从未表露出要成为作家的意向,她想做的,只不过是向没有经历过她那个非洲的人们讲一个精彩的故事,这个故事就是她的人生。
我们都只活一次,所以这个故事也只需讲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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