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身上衣

家乡区县: 庆阳市环县

有一种挽留是:你不要走。有一种离别是:你走,快走吧。
在这个世界上,这种挽留与送别会出现无数次,直到再也听不到,再也不说了;因为,说这话的人,去了天国。
——题记

十月的大西北已经开始寒冷。早晨六点半的环县县城街道冷清,行人佝偻着身子,孩子们匆匆上学的样子为县城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县城的脉搏一动,整个县城的也就显得有了活力。
七点的时候,太阳终于从东山上探出了一点身子,西山的石碑与楼阁清晰可见,顺着台阶上山的人影朦胧,小商小贩嘴里哈着热气摆摊设点,早餐店里向外冒着蒸汽,整个县城一时之间生动起来。车子从环县县城驶离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今天我送宁回家。宁睡意朦胧,疲惫的样子冲我笑笑坐上车。酒后的活泼与他现在判若两人,昨晚他假唱的声音还在响,今早他的沉默显然是对比有点强烈。宁的母亲病了好长时间,回来三天之后他才选择回家,几瓶酒,几个礼盒,一个小小的包便是他回家的全部行李。于我来讲,回家一半是释压,一半是寻得一点快乐好让我的精神饱满而不至于空瘪。宁呢,从一上车他便像一个安静的孩子,说:“走吧姐,今天必须得回家看我妈,否则我妈要伤心了。”
宁说的是“伤心”。
其实自接他上车,去车道,至现在,我也有种说不出口的伤心。我知道像宁这样回家的人的心情是什么样子,也想象得来回家后会是什么样子:父母或者正在田间劳作,一双沾满泥土的脚,两只布满老茧的手。这时候你的思维会在一刻之中停止,有一股难言的悲凉。隔着田间地头,你想扯开嗓子冲着他们的背影喊出一声“爸”或者“妈”,然而我相信你喊不出来。因为,你已经长大,因为你生活的世界早已是遍地生花,而乡音亲情依然如此原始,如此熟悉而又陌生。当他们干完他们觉得在陪你回家之前必须干完的活向你走来的时候,一种亲切会让你流泪满面,一种遥远会使你不安。
家,在我们的现实中永远就是这个样子。回家的人,永远站在生活的最低处仰视着心灵高端的那一种震撼和不屈的农民的姿态,然后轻轻地、轻轻地转身,把渗在眼角的那一点感动极其压抑的驱进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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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游子的心是动荡的,他们为了安排一场又一场亲情的团聚,总是把自己打理的光鲜些,阳光些,精神些,大气些。可是在身体中,在血液里,却一直有种不愿承认与不敢承认的失落,这种失落埋在门前久置的破盆碎瓦之中,在感叹着岁月如此匆忙、而我的家乡为何依然如故的呻吟过后,他们还得从现代文明的城市节奏中返回身,重新捡回童年的故事,站在家乡的阳光中,再次赶起羊群,把先进与落后之间的反差,用一根牧羊鞭再次进行串接。一边是现实,另一边也是现实,只是现实与现实之间倘若不用胞衣寻根认亲,那这种都城与山区之间的对照将会是多么的让人怵心。
然而家是要回的,咱爸咱妈,咱的根,就在那个被叫做“家”的地方。
木钵一辆进山的车也没有,我很开心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送宁回家。
“车只要拐进这条公路,就只有土路了。”宁的话带着歉意,看着被大车碾压的不成样子的小路宁显然有点不安。这有什么呢,不管一个人身处何地身任何职,追溯其根,必是农民。虽然我没有土地,我也是农民的女儿。
茜茜草,干了的苦苦菜的茎,零星开着的小花儿,搭在农家院墙上的金黄色的玉米,偶尔站在路边头包围巾的女人,一只卧着的老黄牛,或者蹿过土路的小狗,与裸露着的山头,它们全被一层厚厚的阳光包围,显得苍凉而又温暖,冷清而又热闹。车刚刚拐过一个弯:溪水,芦苇,杨柳,与五彩缤纷的树叶,如涛涛之势汹涌在眼前。
清晨美丽的像一个少女,用感觉出的温柔,一霎那间以她的妩媚,抚摸遍了整个山涧。
阳光呵,落叶呵,空气呵,这些只属于家乡的特有的味道飘了过来。
“姐,从这坡里上去就是我家了。”宁指着一条积满了黄土的陡坡轻声慢语的告诉我。我这才注意到宁的表情——说实在的,我只是看到了宁的表情,便不敢再看。
在站小沟畔上的宁双眼装满了一个游子所有复杂的内容,眉头紧锁,牙齿紧咬着嘴唇。他一会儿抬头看天,一会儿看对面山上的树木,一会儿又低头看脚下的小河。须臾,他又指着身后陡陡的坡路说:以前我就是骑着自行车每天从这里上下学,上山下山的时候,自行车是不敢骑的,只有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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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2012-10-28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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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宁坐在车上后对我说的第三句话。
我只是低头去拍路上的花啊叶啊草,什么话也不想说。我的镜头对准宁的时候,我觉得宁有点不情愿。这样的不情愿我懂。我本想告诉宁,我想说:“多么美的山啊,还有这老了的苦苦菜,这些草茎,对面的杨树林,这一疙瘩一疙瘩的山头,虽显贫瘠,不是照样走出了如此博爱与朝气、如此学识与拼搏的你么?环县的山山水水,不是走出了很多很多如你这般优秀的青年么!”
然而我说不出来。
我的眼睛与宁的眼睛只是在镜头里对视,宁在镜头里的笑有点苦涩,这样的苦涩我有过,那就是当现代的气息遭遇了落后与贫瘠之后所碰撞出来的那一种不甘与不服,那就是当思念的心扎进家乡的心脏之后所产生的一种委屈!
我的家乡啊,魂牵梦绕的高粱地里,为什么总是黑黝黝着紧闭的嘴唇……
宁等着我上车离开,我等着宁先上那个坡。看到我不走,宁便手插在口袋里索性来来回回的看,来来回回的转,我好不容易送了一回游子回乡回家,也好不容易体会了游子的心灵的醇厚与滋味。
车子马达声音特别大,仿佛要穿透小山里的寂寞;宁的脚步特别慢,仿佛要丈量家乡的土地。
在宁没有上坡之前,我走了。
头一偏,一个孱弱的影子静静地站在坡上,出现在倒车镜里。我背对着宁,冲着倒车镜里的青年笑了笑,不知是安慰那双灰尘的双脚,还是在安慰我读懂了那一双眼睛之后的难过。
我边走边拍,一草一木,一河一山,细细弯弯的山路哦,包括叫不出名字的那些树上的红叶,全部进了我的镜头。
宁应该到家了吧?昨天是他的生日,但愿他细心的妈妈不要忘记她这个曾经可爱的少年,如今已是两肩落担,成为一个男子汉了。
眼前的土路向前,一直向前;向着一个叫做“山外”的地方忐忑的延伸。在这里,还有,在那里,这样的小路多而又多,长而又长;它们带着一股倔强与一种精神,如涛涛潮水般冲出山外,然后又以涓涓细流的深情,重新打浪回头。
家啊,家……
2012/10/28

 

 

水清花未眠(2014-05-11)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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