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公民》:无意识的群体暴力是怎样发生的

家乡区县: 湖北省恩施市

 《十二公民》还没有在中国正式上映,仅是在首都剧场的四场点映,就已经引来了各式各样的评论。《十二公民》可以说是一部现象级的电影,因为它改编自经典作品、获得了国际重要奖项、首开华语“戏剧电影”先河,也因为它深刻探讨了当下中国现实的社会问题。涉及当下问题的作品总是既吸引眼球又易引发争论,大家热衷于此,都有话要说。《十二公民》就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谈资。
首先,“戏剧电影”的提法就让人们感到新奇和困惑。什么意思?就是把戏剧拍成电影吗?还是比一般电影更具戏剧性效果的影片?从《十二公民》看来,这是一部全部由话剧演员出任主演的电影,它的主要场景只有一个——讨论案情的体育馆内。实际上,“戏剧电影”这一提法的使用并不是很普遍,既有《十二公民》这种在现实空间拍摄的,也有像《弗兰肯斯坦的灵与肉》那样在舞台上拍摄的作品;从剧情、人物方面看,戏剧和电影界也都没有对这个提法做出明确的界定。对于《十二怒汉》,有人评论说它更适宜被排成话剧。但在我看来,这部戏在银幕上经久不衰,一定有其背后的原因。虽然语言在这部戏中至关重要,但由于剧情紧凑、有如探案一样层层展开,因此并不会让人觉得这些画面单一的探讨情节很乏味。此外,电影镜头的灵活性也让观众能从多角度看到每个角色,会有更强烈的代入感,与剧中人物一起思考、产生共鸣。正如爱德华·茂莱在《电影化的想象》一书中所说,“在舞台上,人物往往是类型或甚至是象征;在银幕上,人物要更个性化和更‘真实’。”
其次,对于表演和改编。因为看过1957年的原始版本,了解这部电影的剧情和主题,因此我从一开始就是报着看演技、看本土化改编的目的进的剧场。人艺的十二个演员不负众望,尤其何冰、韩童生两位老戏骨的表演更是公认的没得说。本土化改编问题上,这部电影也可以说是做得比较成功的,整体上能给中国观众一种真实自然的感觉,但在细节问题上仍有不够严密的地方,如学生补考要家长来充当陪审团略显尴尬,虚拟法庭也削弱了“判决事关生死”的紧张气氛。
此外,人物的设定虽色彩鲜明,但性格不够完整,表演痕迹比较重。如一号陪审员略显刻意地对不守规矩、随意发言的陪审员大发雷霆;五号陪审员与指责自己是资产阶级的四号夸张地大声理论;曾被打为右派的九号老人忽然间站起来为证人老头辩解,说他是太希望被人关注了才出来做假证,情绪过于激动,表达也太过直白。这些表演都显得有些突兀、不够自然,相比1957年版的《十二怒汉》显得不够成熟和完善。这种夸张的手法在戏剧中使用可能是恰到好处的,能留给观众足够的时间感受和思考,但在电影中,一个由虚到实的脸部特写镜头如果没有足够丰富的内容,就容易让人感到刻意和单薄。
在与国外观众的交流中,何冰曾表示,当下的中国人在互联网上经常因为一语不合就开始互相辱骂,这是非常不好的现象,他希望这部电影能影响中国观众,以和平无争的方式进行交流。如同每一个刚刚进入体育馆的陪审员一样,我们每个人在进入某个圈子的时候都认为自己至少是部分地掌握真理的。然而我们也都有自己无法克服、甚至无法意识到的先入之见,反映在十二公民身上就是他们的身份歧视、地域歧视、对“富二代”天生的厌恶等等。这些成见很容易蒙蔽我们的理性、限制我们发现“合理的怀疑”的能力。在如今的网络上,人们无所不评、无所不论。每个人都急于给出自己的评价、表达自己的观点,而很多时候这种行为变成了一种机械运动,背后支撑观点的理性思考少之又少。这种盲目而迫切的表达欲把我们引向无意识的群体暴力,千万人的声音在争吵中成了面目可憎的凶兽,从四面八方围堵理性、混淆视听。正如何冰所说,人们容易变得愤怒,彼此恶语相加,不将对方置于荒谬、耻辱之地誓不罢休,最终将理性弃之不顾。
《十二公民》的海报右下角写着“12 Chinese Men, 1.2 BillionVoices!”,虽然12个人远代表不了12亿人,一部电影也不能告诉我们中国的全部现实,但可以看出徐昂确实是怀着描绘中国现实群像的目标拍的这部电影。从“怒汉”变成“公民”,从保卫成见到拥抱理性,对外界、对自己的判断都保留一些“合理的怀疑”;不是在争吵中一些人战胜了另一些人,而是让真理逐渐战胜我们的成见,这应该就是徐昂把“angry men”改为“citizens”时心中的愿望了。

Seesaw(2015-05-12)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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