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我们太容易付出一份感情了,太容易把主张抛出口,太容易被成功蛊惑,太过忽略个体,肉体的刺激与满足,价值的挑衅与混杂,在快与乱中趋向追求主流的躁动与浮华。嘴巴时常被鼓动着,着急发出自己的声音。眼睛时常被蒙蔽着,无法看清安宁的内心深处浅浅的来路。
你可能很有钱,你可能很有话语权,你可能很受周围人的追捧,你也可能一无所有,为情所困,饱经岁月沧桑,这些不会是你幸福、安宁与否的决定因素。人们惟一的归宿是死亡与虚无,人们最大的幸福感是爱、自由和信仰,并不算长的人生岁月里,早早懂得,能免掉多少苦厄,少受多少煎熬。
昨夜读到这样两段文字,心底散落下层层的花瓣,整个世界一下子都拥入怀中的敞亮感随之而来。“尘俗中有些事,譬如挣大钱、谋重权、赢盛名、鲜花掌声,轰轰烈烈,这种让心灵愉悦的状态,即为饱。但饱了之后,愉悦便不再是愉悦,而只剩下刺激了。
尘俗中的另一些事,譬如喝茶、访山、看云、赏月,风敲叶响,云动鸟惊,这种让心灵愉悦的状态,即为滋润。滋润给心灵的感受是,不厌,不腻,不绝。”
由这两段话想到了唐代诗人王维的活法——在入世与出世之间巧妙平衡。不远离,但保持安静,温柔沉默,在那之后,尽量被生活层层环绕。
再回到《心是孤独的猎手》。第98页,有我特别喜欢的一段,读时就像自己曾经有过的青春期经历印在故园墙壁上偶然显现出来的黑白倒影,模糊,但又很真实。“晚上,她跑到那所房子,溜进黑暗的院子里,倾听。房子的周围长满了美丽的灌木丛,她就坐在窗下的小树丛里。节目结束后,她站在黑乎乎的院子里,双手插入口袋中,长时间地回味。这就是整个夏天最结实的部分——听收音机里的音乐,细细地品味它们。”
年少的米克早早就饮尽孤独,她幸而遇到了古典音乐,因此她是多么贪婪地在每一个夜晚独自出门去呼吸它们的香气。音乐里有无数孤独在缓慢地生长。我们长大至今,不也是如此经历,渴望终极的美好吗?人生最结实的部分,是我们踩着无数昨日的骨骸累积而成的伤逝,饲养一个孤独、安静且惟一的灵魂,它就住在饱满的身体里,它时而探出身来与我们对话:你在尘世间,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没什么不好,赤条条来去,一天天,一层层退去繁华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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