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6月,昆明正值雨季,见手青如雨后春笋般从草丛里冒出来,他跟所有云南人一样,有爱食野菌的情结,见手青的毒性是有些小强的,但他还是会难以自控地从提着竹篮的老农手中买下,用辣椒大蒜炒得干香干香后,拌在饭里狼吞下肚。
他只有小夫妻两个吃饭,那天他买了一公斤,拎回家就忙活,看看油壶只有一小撮子油了,他们也懒得去买,就着那点油在锅里把见手青翻了又翻,炒了又炒,还有些粘锅,但貌似熟透了,就急匆匆地开饭了。那拌着见手青的米饭,怎一个“香”字了得,又嫩又香又滑又软,透着清香啊!不知不觉,两人就已几碗下肚,看看扫空的碗盘,摸摸微鼓的胃部,靠在沙发上,一脸舒服与满足。
第二天,他俩去上班,而那天的事他完全不知晓,是他同事后来告诉他的:他一到办公室,没像往常跟人打招呼,而是一落座就趴在桌上昏昏睡去,大家都觉得他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后来有人从版纳来,带了一箱芒果给他,他也没像往常热情待人和人家攀谈,而是叫那人把芒果放到他桌子旁,就挥挥手打发人家走了。同样,他依然没有像往常把芒果分给办公室的大伙儿吃,而是像个吝啬的小媳妇把箱子藏到桌底下,然后悄悄拿出一个,旁若无人地吃起来;午饭时他全然没有吃饭的意向,同事说我给你带一份回来吧。他没当回事地答应了,然后他端着碗白饭就一口接一口机械地吃起来,一碗饭吃光了,也没吃一口菜,同事们问他怎么没吃菜,他梦游似的问,这是我的菜么?
后来,他老婆告诉他,那天开车回家的路上,他很狂躁,见到有缝隙就要把车插进去;前面的车太慢,他就骂骂咧咧,往日的儒雅风度荡然无存。回到家,两人不开灯,也没开火做饭,坐在沙发上发呆。他抬头往天花板上一望,好家伙,好大一个电视机的屏幕啊,里面花花绿绿,鲜亮无比。他觉得有些刺眼,就眨巴一下眼睛,好家伙,眼睛竟然变成遥控器,电视马上就换台了!他一下子兴奋起来,激动得指给老婆看,这一指又奇了,又换台了,于是乐此不疲地像翻书一样不停地调换频道,在一旁略微清醒的老婆摁都摁不住他挥动的手臂。直到他老婆的哥哥来敲门看到怪异的他们,断定他们是中毒了,并赶紧送他们到医院。他说,要不是有人来,也许那一晚,他俩就……
两人到了医院开始输液,他老婆惊喜地喊:“你看,吊瓶里在开红花呢,好美啊!”他凑过去一看,说:“哪里是在开花,是在冒烟啊!”他还喊:“护士!护士!快来灭火!”
输完液回家,他见到路旁的钢筋水泥都直直地横在路中间,他就像跨栏一样把身子左拧一下右歪一下,大步大步地跨过一道道栏杆,手则护着头部,挡住迎面而来的钢筋。
第二天醒来,胃部疼痛难忍,他决定去看一下胃,医生说你们中毒了要输液,他拍桌子打板凳地说,我明明是来看胃的,你凭什么又要我输液?我要投诉你们!夫妻俩气呼呼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一眼就知道情绪激动的二人是中了什么邪,就哄着他俩说:“好,好,我一定开除那个医生。你们先去打针,打了针胃就不疼了。”二人才乖乖地接受大剂量输液一天,也从阴曹地府挣扎着爬回人间。
他说,如今,虽然馋得直咽口水,但再也不敢吃见手青了,只敢就着牛肝菌什么的吃吃,从中回味着那永世不忘的见手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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