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旧时的交通以水路为主。那时人们驾着小船在河里穿行，孩子们唱着“外婆桥”长大，人家傍水浣衣，别有风味。 从前，在我外婆家的旁边，也有这么一条小河。河水称不上清澈见底，却也是干干净净，黑背的小鱼在水里游窜，河边的杨柳迎风招摇。夏天里的小河简直就是天堂，河水凉凉的，靠岸的地方水刚漫到膝盖，幼时的我还不是太高。外婆似乎从未担心过，一来因为我小时候还挺乖的，二来则是因为外婆说，河水在这里流淌了不知多少年，它是有灵气的，喜欢小孩子的。这当然是老人的迷信说法，但可以看出，当时的人们和包括我在内的孩子们，是有多喜欢小河。它就好比是村里的一员，是大家共同的伙伴，波澜不惊。

有时我会和伙伴一起去摸鱼。玩得兴起时，还会掬起一捧水互相泼洒，往往鱼还没摸到，身上已经湿透了。水变得浑浊，可我们已经玩疯了，哪还顾得上摸鱼，而且河水很快就会又变得干干净净，泥沙会重新沉淀下来，河水清澈如初，照旧流淌。

可是一切都是会变的，世上没有恒久不变的，哪怕是我的小河。

当我再一次回到外婆家时，那里的房子已经拆了，挖掘机懒洋洋地工作者，机器的轰鸣声有一下没一下。我茫然地站在小河边，心里有冰冷的刺痛感。昔日的小河消失了，河水依旧是静静的，却已经停止了流淌。墨黑的河面上有几条小鱼泛起了银白色的肚皮，就像漆黑夜空里的星星，在阳光下闪出了我的泪水。

如今我再回想小河，已经只剩下悲伤后的疲惫。我至今记得从前我的小河那美丽清澈的模样，有时闭上眼睛也还是会看到小河映着白色的天光在乡间穿行。

苏州现在已经发展起来了，就像孩子一样，长大了，就要开始探索了，要改变了。可是改变就意味着抛弃，意味着伤害吗？河水是苏州的血脉，我请求这现代化的城市啊，请停下来让养育你的河水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