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秋日暖阳

家乡区县: 山西省原平市

四那年,我在小洲村的一家摄影工作室实习,为老师介绍的摄影师当助理。那是开始转凉的十月末尾,我和男友分手,相恋两年终究敌不过毕业的魔咒。

南方的秋日很美,来工作室拍婚纱照的人络绎不绝。我每天跟着师傅出外景,希望用忙碌来冲淡分手的痛。而我们去的最多的外景地,是村子东南的一大片原野。

也是在那片原野,我遇到了他,就像遇到了秋日的整个暖阳。

整个过程流畅极了,仿佛预先排练好的话剧,灯光场景道具,唯独没有台词。他蹲在一棵树下画画,而我正跑在那片原野里传递礼服。然后收工的时候,他跑来找我的师傅,递一根烟给他,自己再点上一根,然后指着我:“她,借我一下。”

这样的话,倘若是在以前,我一定觉得浪漫到死。但此刻我刚吃了爱情的伤,哪还有功夫去顾及这是不是一句玩笑话。于是我收拾好自己瞬间的心动,抬头看他霸道的脸,语气冷峭地拒绝了他。

师傅脸上有玩味的笑,他也是。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掉头走了。

那天晚上收工的时候师傅拉住我:“别往心里去,他不是有意冒犯。他也受过伤。”

我的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脑海里又想起他离开时的那个背影,瘦削落寞,像一个伤口。那一刻,我的心底竟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仿佛天地间只余我们这一对伤心人。直到半个月后,我突然又遇到他。

那是个阴天,我收拾好工作室锁门回家,走到村口的时候就看到他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地开过来,而他的身后,坐着一个穿着热裤的女孩,双手环住他的腰在笑。那一瞬间,不知怎的我的心凉了半截。他显然也看到了我,咧开嘴朝我笑。而我只当看不见。

他的表情有点怪,半晌之后开着摩托追上来,单脚支地伸手拉我。“你想干嘛?”我没好气,心里好奇他为什么丢下那女孩来追我。

“交个朋友嘛。”他笑得傻傻的,一点都不像艺术家,倒像个流氓。

说到艺术家,我的师傅和我说过他的故事,他竟然在国内拿过很厉害的油画奖,还在布鲁塞尔举办过画展。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作品,原因是他失恋了。我听到这里的时候有点愤愤不平,总觉得他太傻,但心里又被他的真性情感动。在现在这个速食爱情的时代,像他这样的男人,似乎只存在小说和电影里面。不过我始终弄不懂那个黄昏他为何说那样的话,我有自知之明,也从不相信一见钟情。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故意调戏。

“没必要。”我不知哪来的脾气,或许是因为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拜托,不要搞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嘛。”他继续油嘴滑舌,然后递一个头盔给我,“走,带你去兜风。”

“这位先生,我和你不熟,请不要把我和其他崇拜你的女生混为一谈,现在我要回家,麻烦你让道!”我心里有气,虽然不知道气什么,我只是噼里啪啦说完,然后小跑着去搭公车。

而他站在原地,默默地点了一根烟。我从窗口看着他,有点伤感,我想或许我误解了他。但是又怎样,我们本就不该有交集。

后来我继续实习,这期间他没有再出现,虽然我的心里似乎有那么一点想再见到他。但直到我实习期满离开小洲村,这个像流氓一样的男人也依然没有出现。也不是没有想过问问师傅,但总觉得没有立场。我们本就是这时间荒野中的一个照面,没有任何剧情,也没有任何铺垫,我们注定只是陌生人。

离开的那天我一个人在小洲村走了很久,每条巷子每座石桥,我看着这个小小的村子,它有岁月的风霜,却容不下我对爱情的一点点奢望。不过这是爱情吗?我不懂。我只是在凉风肆虐的秋日末尾,躲在一片墙角,一个人伤心地哭起来。

我想我们终究是要告别爱情的,就如同告别这小洲村的秋日暖阳。

兰金鑫(2015-05-23)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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