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台抒情

家乡区县: 保定市易县


不知何时又是何人把“金台夕照”与“紫荆残月”、“朗山竞秀”、“洪崖积雪”等真正有景可看的景混为一谈,共称“易州十景”的。尽管不知何时又不知何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当这个落魄的文人乱点鸳鸯谱的把它们撮合到一起时,黄金台早已破败不堪仅剩了一堆似是而非的黄土。因为早在公元前 222 年秦国就灭掉了燕国,毁灭了燕下都,黄金台又怎能幸免?为什么要将这样一堆黄土称作一景颇费思量。
黄金台就是励精图治的燕昭王听取谋臣郭隗的建议,在易水河畔建起的那座声名显赫招贤纳士的招贤台。在古燕的历史上,燕昭王的中兴,可以说与这座招贤台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招贤台何以要以黄金台称之?据书载,招贤台建成后,燕昭王为表示自己招贤纳士的决心和求贤若渴的诚心,招来更多的贤良之士来燕国效命,将大量黄金置于招贤台上,来往的各路豪俊,不论投靠燕国与否,只要有所需便任由取用。于是,招贤台也就成了黄金台。舍却大量的黄金而广延贤士,这在燕国并不强大的背景下,作出如此重大的决策是需要一定,甚至是非凡的勇气和胆识的。由此来看,燕昭王的确堪称贤明之君。正是燕昭王招贤纳士的诚心颇感动了大批贤士,一时间,名将乐毅,名士邹衍、剧辛齐集燕国。通过君臣的苦心经营戮力同心,燕国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都得到了长足发展,疆域面积也不断扩大,全国上下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良好发展势头。
“人为财死”。有人认为就连名流贤士也禁不住眩目的黄金的诱惑,黄金台的诱惑就是最有力的佐证。从表面看来,这种说法不无道理,如果仅有招贤台而没有台上金灿灿的黄金,不知那些贤士名流还会不会跑到燕国来,很值得怀疑。但是如果我们仅仅把那些投奔燕国的人看成就是冲着黄金来的,又会失之偏颇。透过这黄金诱惑一节,我们似乎还可从中窥见深深根植于人类灵魂深处的“以心换心”的朴素而又深刻的内容。唐人曾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的慨叹。我们谁都不会因了这样的慨叹,就认为诗人是在眼红那雕梁画栋的华屋,和华屋下的奢华与安逸。诗人向我们传达了这样一个理念:在让那些胸怀锦绣的“寒士”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前,还是先给他们的身心一个遮风挡雨的避难所吧,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将胸中的锦绣化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具体行动。这是中国古代“寒士”的一个永久期待。燕昭王勒紧腰带,也要备下黄金以待贤良,抛开金子不提,就冲着他的这份真诚这份实在这份求贤若渴,能不让人动情而感到心有所归吗?
或许正是这种缘由吧,历代文人骚客对黄金台的歌咏颇多。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古风五十九首·十五》写道:“燕昭延郭隗,遂筑黄金台。剧辛方赵至,邹衍复齐来。奈何青云士,弃我如尘埃。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方知黄鹄举,千里独徘徊。”唐诗人胡曾在《黄金台》一诗中写道:“北乘羸马到燕然,此地何人复礼贤。欲问昭王无处所,黄金台上草连天。”宋代杰出历史学家司马光的《燕台歌》写道:“万古苍茫空盛衰,燕台贤客姝名谁。君看碣石宫中草,宁似昭王拥慧时。”……此类的歌咏历代不绝,其主题却均奇迹般地表达出对燕昭王筑金台“以延天下士”肯定与向往。
看来,黄金台不仅在燕昭王的“中兴”史上功不可没,而且燕昭王也成了历代文人心底历久不衰的企盼。那么,我为何又一定要不近情理地说,把“金台夕照”归入易州十景的是一位落魄文人呢?首先是黄金台早已在兵燹战乱践踏下在风霜雨雪的侵蚀下沦落成了一丘面目全非的黄土,本无景可言,无景可观。其次如果是一位金榜题名正春风得意的年少才俊,皇上的恩典同僚的阿谀乡党的奉迎就会弄得他一头雾水,南北莫辨,哪还有对着一堆黄土发怀古幽思的雅兴呢?其实,就是那个落魄文人弄出“金台夕照”一景来,也不会“雅”到哪里去。试想,在夕阳西下的傍晚,独自一人踽踽独行在尘土飞扬的古燕下都废墟上,终日的行走加上腹里的空虚,早已使人精疲力尽。举目四望满眼是千年的残砖败瓦和曾经金碧辉煌的千年土丘。偶尔,一只昏鸦凄厉的哀鸣着飞过,嗖忽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风卷着土吹起单薄的身上裹着的破旧长衫,何处是归程的忧虑便立时袭上心头,灵魂深处就会生出一种彻心彻骨的痛。情急之中几次想将背负的书箧中那害人的书本扯个粉碎放飞到风中,但几次又都抑制住了这种无由的冲动。夕阳已将落到脚底,晚间的吃与住还没有着落,不由仰天长叹:天——哪——就在仰头的一刹那,被夕阳染的一派苍凉的黄金台迎面撞入了眼帘,怀古之情便油然而生,簌簌的泪水禁不住从干涩的眼中枯涩的心里怆然而下,恨自己没有早生两千年……
行文至此,我似乎完全理解了“金台夕照”的全部内涵。不管是“洪崖积雪”,还是“紫荆残月”,以及任何只能满足人们视觉欲求的自然景观,都不能与“金台夕照”同一而语。如果我们将使我们赏心悦目的景观称作自然之景的话,那么“金台夕照”就堪称“心灵之景”,它带给我们的决不是愉悦心理快乐精神所能涵盖得了的,它对我们的心灵乃至灵魂都是让人无力消受的强烈冲击和无情震撼。面对无情的历史沧桑对灵与肉的巨大冲撞,任何人都会像我凭空杜撰出的这个落魄文人一样,毫无因由又痛彻肺腑实实在在的怆然泣下。这种无由的感怀,甚至完全超出了对自己身世的顾影自怜以及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感慨的范畴,超出了“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的伤怀与无奈,超出了黄金台本身所具有的历史的文化的巨大含量。使人在感怀之余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一种找寻心灵的历史的甚至是宇宙的发展与变迁之结症与归宿的冲动。然而,面对夕阳下的黄金台,又会立时让人感到生命的卑微与无力,心灵的孱弱与偏狭,历史的无情以及生命面对无情历史的无奈。于是,剩下的惟有——怆然泣下 ………

闫娜(2015-05-27)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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