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6月,林徽因与梁思成双双赴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留学。因建筑系不招收女生,林便进入该校美术学皖学习,但她仍全选建筑系课程。1927年夏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获美术学士学位,与梁思成同在一个建筑事务所实身。下半年林徽因人耶鲁大学戏剧学院,在G.P.帕克教授工作室学习舞台美术设计,成为中国第一个舞美留学生。她留美期间十分关心祖国,积极参加留学生的爱国文艺活动。1925年1月,与闻一多:梁实秋、梁思成等筹建“中华戏剧改进社”,参加演出交流戏剧艺术。
然而,那来自大洋彼岸的火一样的爱,时时冲击着她的心扉。1927年3月15日,她给即将赴美回国的胡适写信说:“请你回国后告诉志摩,我这三年来寂寞受够了。失望也愈多了,现在倒能在寂寞和失望中得着自慰和满足。告诉他我绝对的不怪他,只有盼他原谅我从前的种种不了解。但是路远隔膜误会是所不免的,他也该原谅我。我昨天把他的旧信一一翻阅了。旧时的志摩我现在真真透彻地明白了,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不必提了。我只求永远纪念着。”这种情慷伴随了林徽因的一生,那种最初的撞击时不时地在她的心头荡漾。
1928年3月,林徽因和梁思成在加拿大温哥华梁的姐姐家结婚。之后去欧洲各地考察世界驰名建筑,进一步开阔了眼界。沿途的“蓝眼睛”惊奇地看着这对那时还不多见的东方情侣。梁启超也对这位儿媳非常满意,他在给友人的信中说:“新娘子非常大方,又非常亲热,不解作从前旧家庭虚伪的神容,又没有新时髦的讨厌习气,和我们家的孩子像同一个模型铸出来的。”
1928年8月,林徽因夫妇回国。林先去福州探亲,并在福州师范学校和英华中学作《建筑与文学》、《园林建筑艺术》学术演讲,为叔父林天民设计福州东街文艺剧场。翌年,与梁思成赴东北大学任教,讲授《雕饰史》和专业英语。张学良曾悬赏征求东北大学校徽图案,她设计的“白山黑水”图案中奖并入选。1931年林徽因受聘于北平中国营造社。次年为北京大学设计地质馆并与梁思成共同设计北大沙滩灰楼宿舍。从这个时候起。她与夫婿梁思成用现代科学方法研究中国古代建筑,成为这个学术领域的开拓者,后来创建了清华大学建筑系。
林徽因不仅具有诗人的美感与想象力,同时具有科学家的缜密和求实精神。从30年代初至抗战爆发,他们夫妻二人奔走于山西、河北等乡间野地,走访了中国15个省、200多个县,进行考古和调研,实地勘测了2000多处古代建筑遗存和早期造像石窟。很多埋没在荒野中的国宝级古建筑开始走向世界,为世人所知,从此加以保护,像河北赵州石桥、山西应县木塔等。他们还在山西五台山发现了我国最古老的一座木结构建筑——建于唐代的佛光寺大殿,这一历史文物瑰宝的重大发现,打破了日本人认为在中国早已不存在的断言。他们的辛勤劳动为中国古代建筑研究奠定了坚实的科学基础。当时的中国民生凋敝,他们的野外考察也异常艰苦,况且还带着几岁的孩子。一篇调查日记里记录着:“6月28日……行三公里雨骤至,避山旁小庙中。六时雨止,沟道中洪流澎湃,不克前进,乃下山宿大社村周氏宗祠内。终日奔波,仅得馒头三枚(人各一),晚间又为臭虫蚊虫所攻,不能安枕尤为痛苦。
林徽因夫妇当时从欧溯回国后, 住在北京总布胡同三号的一个四合院里。请华大学教授金岳霖就住在他们家的后院,遭受婚姻折磨的徐志摩也经常出入林家,这里成了他的避风港。她家的客厅实际上变成了一个俱乐部和文学沙龙,经常集聚着一批文人墨客在此高谈阔论。每当这时,正如费正清所说的:“她交际起来洋溢着迷人的魅力。在这个家,或者她所在的任何场合,所有在场的人总是全部围着她转。”林徽因令大家瞩目,是个活动中心,因为“她是具有创造才华的作家、诗人,是一个具有丰富的审美能力和广博智力活动兴趣的妇女”。萧乾也说:“她说起话来,别人几乎插不上嘴。别说沈(从文)先生和我,就连梁思成和金岳霖也只是坐在沙发上吧嗒着烟斗,连连点头称赏。”而金岳霖则说:“她是全身都浸泡在汉朝里了。不管提及任何事物,她都会立刻扯到那个遥远的朝代去,而靠她自己是永远回不来的。”林徽因身边大多是男性朋友,她的聪明和高傲隔绝了她和一般人的距离,几乎圈内女性都对她敬而远之。为此冰心曾写过一篇《我们太太的客厅》讽刺她。但她并不在乎,还特意将从山西带回的一坛陈醋送给冰心食用。由于林徽因喜欢交际的性格,产生一些意料中的故事便不足为奇了。
1931年11月19日,35岁的徐志摩乘飞机从南京到北平,途中遇雾在济南附近的开山坠毁。林徽因闻听十分悲痛,委托丈夫梁思成与几个朋友亲赴失事现场参与善后处理。梁非常理解妻子的心情,他带回了一块飞机残骸上烧焦的木片作为纪念品。这块焦黑的木片显然被林徽因当做了一个生命的象征,一直将它悬挂在卧室的正中央,“徐志摩”就这样整整挂了24年,直到她离开人世。她发表《悼志摩》、《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等文章,来怀念这位引领她走入文学殿堂并撞击过她少女心扉的挚友,她说:“你的心情永远是那么洁净;头老是抬得那么高;胸中老是那么完整的诚挚;臂上烙有那么许多不折不挠的勇气。”“志摩认真的诗情,绝不含有丝毫矫伪,他那种痴,那种孩子似的天真实能令人惊讶。”对于这段感情她也勇于承认:“我们这一群剧中的角色自身性格矛盾,理智与感情量不相容,理想与现实当面冲突,侧面或反面激成悲哀。”她给胡适写信说:“有过一段不幸的曲折的旧历史也没有什么可羞惭……从人事方面看来真不幸(指没有结为夫妇),而从精神方面看来,或许恰是造成志摩成为诗人的原因。对于我自己来说,则是赞成不少人格上和知识上磨练修养的帮助。”她还特意指出:我的教育是旧的,我变不出什么新的人来,我只要‘对得起’人——爹娘、丈夫(一个爱我的入,待我极好的人)、儿子、家族等等,后来更要对得起另一个爱我的人。……这几天思念他得很,但是他如果活着,恐怕我待他仍不能改的。事实上太不可能。也许那就是我不够爱他的缘故,也就是我爱我现在的家在一切之上的确证。”(1932年正月初一致胡适)。她又给徐志摩的学生沈从文写信说:“人活着的意义基本的是在能体验情感。能体验情感还得有智慧有思想来分别了解那情感——自己的或别人的!”(1936年2月27日《致沈从文》)“理想的我老希望着生活有点浪漫发生。或者有个人扣下门走进来坐在我对面同我谈话,或是同我同坐在楼上炉边给我讲故事,最要紧的还是有个人要来爱我。我做着所有女孩的梦。”(1937年11月10日《致沈从文》)才华横溢又柔情似水的林徽因,就这样追寻着她与徐志摩那场难以忘怀的梦。
徐志摩的死无疑对林徽因的感情世界造成了难以弥补的缺失,所以她要设法找回于万一。徐志摩遇难后,她从新月社作家叶公超那里听说徐志摩的一个文件箱里有《康桥日记》和手稿,而这个被称为“八宝箱”的文件箱让凌叔华保管着,便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她想看看或许徐志摩笔下有自己幼稚可笑的影子。她曾在给胡适的通信中透露了心迹:“我只是要读读那日记,给我是种满足,好奇心满足,回味这古怪的世事,纪念老朋友而已。”(1932年正月初一给胡适的信)。哪知凌叔华因写《徐志摩传》,极欲占有第一手。原始档案”,以“遍找不着”和“在字画箱中多年未检”为由一再推托。林徽因很气恼,请胡适出来调停,总算得到了那个“八宝箱”,但却发现《康桥日记》中涉及到自己的部分全被裁去了,从此徐志摩的心路历程沉没海底。林徽因为此与凌叔华怄了好长时间的气。
在徐志摩去世后的三年后的一个冬天,林徽因夫妇去浙南地区考察古建筑,他俩回京时,火车途径徐志摩的故乡,在海宁站停了十多分钟。巧的是这天正是11月19日——徐志摩逝世三周年忌日。林徽因步出车外,独自徘徊在幽暗的站台上,想起与徐志摩相处的日子。往事潮水般地涌向心头,禁不住潸然泪下……
老天是公平的,当他关闭一扇门时必然打开另一扇门。在徐志摩失事后的苦闷日子里,有一个人经常陪林徽因聊天,谈文学和哲学。这个人就是住在他们后院的金岳霖。他是湖南长沙人,比林徽因年长9岁,早年也在林留学的学校——美圉宾夕法尼亚大学学习过,获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博士,1926年回国任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多年来他和林徽因夫妇过从甚密,曾题赠他们一副对联:“梁上君子,林下美人”。然而这种“铁三角”有一天却发生了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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