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站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向远方延伸的铁轨。一个婀娜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一阵激灵传遍全身。他赶紧侧身,躲在一根宽大的柱子后,急走几步,闪进了一列刚到站的地铁列车。
他舒了一口气。那窈窕的身影是他苦苦追求过的女孩。他一瞧见她心情就不好,只因她太美了,美得让他不能拥有她而时常感到痛苦。
列车缓缓开动了,他的思绪随着列车的晃动而飘飞起来,若即若离。在他的身旁站着一对年轻的恋人,旁若无人地嬉戏着、亲吻着。他偶尔瞥了他俩一下,嘴角就露出了难得的、无奈的笑意。
一阵歌声响起,他掏出手机,却不接听。倏地,他的鼻尖滑过一阵清香。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款香水味。他知道是她。他想躲开她,终究躲不过。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手机,双眼漾着泪。
她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她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哭得十分伤心。他宽厚的手掌轻按着她凹凸有致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抚摩着她绸缎般的长发,叹了一声,长长地沉重的一声,以至招惹许多人朝这边看,那对年轻的恋人也双双转过头来瞅了瞅,相拥着向前面的车厢走去。
许久,她终于抬起头来,那泪水仍止不住地流。
“什么时候得的病?”她问。
“木棉花开得最旺的那阵子。”他笑着答。
她不再说什么,扬起脸。他忙用手掌为她拭泪,拭了左边脸,右边就挂满了泪,拭了右边脸,左边又有泪垂下。
她的嘴唇在他的嘴唇上深深印了一下,又扬起了脸。她说:“我要嫁给你,你愿不愿意娶我?”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他保持着微笑,拼命做深呼吸,却掩饰不住内心的颤抖,泪水猛然夺眶而出,往事也随着内心的悲伤歇斯底里倾泻而出。
他来自偏远的山村,他们在大学里同系,他深深爱着她。毕业后,他放弃了省城某银行待遇优厚的工作,决意跟着她来到她家所在的小城,在一家工厂打工。为这,他的朋友不理解,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也不理解,他的乡亲们更不理解,都说他读书把脑袋读坏了。
他一下成了众矢之的。但他是快乐地,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他什么都可以放弃。
只是她喜欢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位学兄。他不管,他爱她,比学兄更爱她百倍千倍。他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打动她的心。为这,她厌烦过他,甚至一见着他就头痛,但他总像一块狗皮膏药般黏着她,让她甩也甩不掉。
终于,一个雷雨之夜,她被他感动了。那晚,她的母亲突发急性阑尾炎,痛得直打滚,而她父亲刚好忙生意不在家,其他亲戚朋友又住得远,唯有找他了。只一个电话,他冒着雷雨而来,及时地把她母亲送进了医院,顺利地做了阑尾切割手术,并在监护室里陪着她守护着母亲。
没多久,他病了,经查,他得的是右肩胛骨肉瘤,且出现了肺转移,已是晚期。他知道自己的病已回天无力,只觉得对不起生他养他的父母亲,对不起资助他读书的亲人和乡亲们,他隐瞒了病情,决定放弃治疗。
他更没敢告诉她。在厂里他最要好的同事觉得他各方面的状态不佳,不断追问,他才轻描淡写道出了一点病情,并交代他谁也不许说,没想到还是被他泄露了。
他辞了职,背起了行囊,来到省城跟母校作最后的告别,没想到,刚与母校道完别,她就赶来了,在母校门口的5号线地铁列车里相遇,相遇于三百里之外,想躲也躲不了。此时,在这悠悠晃晃的地铁列车上,她还是知道了他生病的事了。
“我要嫁给你,你愿不愿意娶我?”
她见他迟迟没有回答她,又用最大的声音喊:“我俩结婚吧。”
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捧起她秀丽的脸庞,眼眸互视,深情对望,顷刻,世界仿似停止运动,整节车厢就剩下他俩。
须臾,列车颠簸了一下,从他的后裤兜掉下了一本病历。一个活泼的小女孩眼明手快拾起病历,递给 他,她一把夺过病历,展开翻开,脸刷地就青了,浑身颤抖着,眼泪像决堤在暴风雨之夜的河,汹涌而出。她不顾众人齐刷刷的眼睛,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整个车厢瞬息停顿,人人都露出惊愕的神情。
列车到了广场站,她挥泪独自下车,头也不回。他没有追下去,一脸的平静,任地铁列车带着他朝远方一路狂奔,狂奔,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病历是他托人伪造的,赫然记录着他得的病,只是普通的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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