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从上海回来,母亲带回一只金边精瓷细花大碗,怕路上碰坏,放在一只铁皮桶里,上面覆盖着面包白糖之类的东西。外婆候船时站累了,在铁皮桶上坐过。轮船上母亲打开铁皮桶拿吃的,发现她的宝贝碗裂成两半,心疼得气急脸红,她不好怪外婆,直向我发火。我说我又没碰它,外婆在上面坐过,为此惹得外婆很不高兴。
像这么一只漂亮的薄胎细瓷大碗丢了委实可惜,母亲把那两半的破碗带回了老家。
巷子口传来了“锔碗喽!”的喊声,母亲拿出那两半的大碗让锔碗匠锔补。母亲说,这只碗是精瓷的,锔疤小一点。老锔碗匠说,我知道,这样的好碗坏了太可惜,我给你用细铜锔锔上,保管不难看。说着,拿出金黄的细锔,细得锔碗匠粗糙的手几乎拿捏不住,给母亲看,母亲点头同意。两半的破碗被一根细麻绳捆住,对缝合榫的。锔碗匠戴上老花镜,拿着手钻,用细得像针般的钻头,吱吱地在碗的破缝两边对应地打上针眼一样细的孔,孔不穿透。我们围着锔碗匠看稀奇,真佩服他,能在滑溜溜的碗上钻出这么细的孔。老锔碗匠说,干这活一靠金刚钻,二靠细巧心。难怪人们常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钻完细孔,锔碗匠捏起细订书针一般的铜锔,一枚一枚地摁入孔里。铜锔的两头尖子正好插进孔眼里。锔碗匠提着细铁锤轻轻敲击铜锔,铜锔与碗贴得更紧,牢牢地咬着碗的破缝。钉上铜锔的碗,就像钉上布艺纽扣的衣衫。锔好的碗倒进水一点不漏。
如果您喜欢这篇文章,就送梧桐子“”支持吧!
已获得0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