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淮远河两岸年年干旱,草枯了,竹死了,连千年古树也蔫萎发黄,眼看就要呜呼哀哉。县令下令求雨,城中妓女响应号召,穿着妖艳的露点装,敲击铜盆,模拟雷声,玩着黄荆龙,招摇过市,让老天爷开开心饱饱眼福,然后降下甘霖。沿街市民朝龙身泼水,一连数日,似乎感动了上天:半夜时分,一片雨云飘满天际,风声呼呼,惊醒的农夫们,手忙脚乱,把盆盆钵钵摆在在屋檐下,等着老天爷落下救命水。性急的还给耕牛套上了犁铧,准备耕田了。 老天爷发怒了,挥动着闪电的长鞭抽打大地,雷声在天边滚动,狂风卷起沙石,将一棵棵古树连根拔起。天亮了,安居传来发大水的消息,可是,巴岳山下,依旧火辣辣地像蒸笼。
施雨的是涪江龙王的儿子,没有经验,把雨集中下在一个地方了。人们怒火冲天,纷纷说铜梁出了孽龙,为害一方。小龙子自北向南游来,在淮远河上空一望,只见满目焦土,遍地枯黄。他想:我闯了大祸,玉帝怪罪下来,俺爹躺着也中枪了呢,真是坑爹呀!我要立功赎罪。于是,他耸身一摇,变成一座绵延起伏的青山,横亘在淮远河流域,挡住那滚滚袭来的热浪。这就是"巴岳游龙"得名的原因。巴岳游龙那伤心的眼泪在山腰流淌,被称为玉版泉。这泉水清冽甘甜,常年不断。于是,山腰空气湿润,树木苍翠。城中土豪筹集善款修建了巴岳寺,请来高僧,为铜梁百姓诵经祈福,还熬粥做斋饭,施舍灾民。于是,巴岳寺的名声传得很响很远。
淮远河河底朝天,只有东一坑、西一洼的地下水,供两岸百姓饮用。民众卖儿卖女,逃荒要饭,外出流浪。
有个落魄书生叫杨禅,生活无着,到巴岳寺下棋,赢了,积攒几个零花钱;输了,就讨一口斋饭,勉强度日。迫于生计,他下棋特别用心,棋艺精进,名声很响。邻近的大足、永川、合川、重庆,下川北的潼南、遂宁,以及川西的成都、德阳都有高人前来挑战。杨禅迎战四方高人,没有敌手。于是,在巴岳寺设擂台,向天下棋手下战书。
这一天,京城来了一位高人,在巴岳寺西厢房的茶室里,跟杨禅过招,城中百姓蜂拥而来观战。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你来我往,都很慎重,有时,一招棋都要思考半个时辰。巴岳寺鸦雀无声,连四周的松涛也悄悄地,不再喧哗。人们大气不敢出,伸长脖子等待胜负的消息。
突然,一声清脆的锣响——山门外,八匹大马簇拥着一顶豪华的轿子,款款而来。一队带刀侍卫跑步上前,驱走观众和香客:公主要焚香祈福,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话说那间茶室在寺院的背静之处,杨禅与京都来客专心棋局,杀得昏天黑地,一点也不晓得外面的动静。棋成残局,客人多喝了几杯茶水,憋不住了,入茅厕去轻松,从窗口看见侍卫威风凛凛,雪亮的剑锋闪着逼人的寒光。京城人见过大世面,脚底抹油——溜了。
杨禅等得不耐烦,在茶楼吆喝:"缩头乌龟,输棋了,你就躲了?"
声音传出,吓得一个丫鬟失声尖叫,手中茶碗打翻在地。侍卫闻声奔来,抓住杨禅,口骂狂徒:偷窥公主,这是死罪!
杨禅高声叫屈,说自己在这里和京城高手下棋,不知道公主驾到。
公主慕巴岳寺之名,是为婚事而来。父皇要为她赐婚,那是个啥人呢?公主心里不安,便来此焚香追梦。她伸出颤抖的手,摸得一签,签语云: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奇缘一段仙注定,自有情郎邂逅来。
听了住持僧的解说,公主开心得要死:这是上上签呢!这时,忽然听到杨禅申辩,心中一动,忙差奴婢把他叫来。
杨禅带到,公主凝视良久,说:"此生堂堂一表,凛凛一躯,举止文雅,绝非轻薄之徒。"她命杨禅一道进城,切磋棋艺。
到了城中大十字鸿宾客栈,公主命杨禅沐浴,更衣,又命丫鬟焚香,沏茶,抚琴,要与杨禅对弈。
常言道:人靠衣裳马靠鞍。杨禅沐浴已毕,换上宽松的蜀绣绸衫,便如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公主心中大喜,屏退左右,痴痴地看着他。
"小生这厢有礼了。"杨禅唱了个诺,却不敢与公主对视。他被公主看得心神不定,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但是,公主花容月貌,笑容温和,也就谈吐自若,妙语连珠,逗得公主开心大笑。公主阅人无数,见到的男人不外两类:一类阿谀奉承,还色迷迷的,恨不得把美人一口吞下;一类是畏畏缩缩--畏惧公主的身份。公主身边,没有一个人像杨禅这样清爽、纯洁又聪明的。
"杨大哥每天都做些啥?"
"除了下棋,还是下棋。"
"怎么不进京考功名?"
"功名是奢侈品,是给别人看的。"
"你的必需品是什么?"
"一盘棋、一餐饭,然后,做上一个好梦。"
公主说:"你给我洗脑了呢,真是听君一席话,颠覆人生观。"
说着,两人分宾主坐下。棋局一开,杨禅谦让得体,言语交谈,更是投机。
这样有才有貌,有教养的大帅哥,宫里哪里寻得到?和这样的男人厮守终身,不,哪怕就是癫狂一宿,此生就没白过。这样一想,公主那张粉脸顿时红得发亮,心跳加速,香汗直冒,于是,芳心大乱,输得落花流水。她起身施礼,忘情地捉住杨禅的手,直呼相见恨晚。
于是,宽衣解带,颠鸾倒凤,和杨禅做了好事。
公主恃宠而骄,带杨禅回京城,禀明皇上:"父皇,女儿已经跟杨禅那个了,您懂的。父皇,您就给女儿点赞吧。"
皇上闻言大怒:"你,你,你,为人不可太任性!父皇说你为啥失联了呢,原来是跟那个姓杨的屌丝玩闪婚。婚姻不是慈善事业,哪能随便施舍?你那是爱情是虚幻的,门不当户不对,分手吧,你们不合适!"
原来,皇上正在起草诏书,要招丞相独子为婿。没想到,公主私自和一个布衣把生米煮成熟饭,这不气死朕吗?
公主申辩:"父皇要换位思考。父皇您想想:女儿已经是他的家属了,哪能够就分手?现实中的人说假话,虚幻中的人说真话呢。杨禅心眼实在,棋艺高超,人又帅,高大上呢。他虽然穷,但是,真正的快乐是免费的。再说把,他的家乡巴岳山还真是个好地方。女儿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糊涂!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巴岳山下的淮远河年年天干,树木枯死,寸草不生。你要嫁给姓杨的,除非那淮远河一带枯木逢春,树成连理,湖波万顷,鲜花四时开放。不然,门儿都没有!"皇上迁怒于公主随从,将随行侍卫、婢女全部驱逐出宫。
杨禅被赶出京城,回到淮远河边的茅屋,对着裂开大口的河床伤心地哭。那哭声惊天动地,吓得那些躲在低洼处淤泥里的泥鳅、黄鳝纷纷探出头来,逃命似的乱窜。躲在泉眼边泥水里的一只千年老龟,也慌忙钻出来,急匆匆爬上巴岳山,往玉版泉方向赶去,在半山腰上,被盘旋在空中的岩鹰叼起来,摔死在石峰上。千年龟一命呜呼,化成一尊僵硬的龟背石。
"小伙子,有啥伤心事?给老夫讲讲。"
杨禅拭去泪水,一看,眼前站着一位穿着百衲衣的老翁,大耳圆目,鹤发童颜,须髯飘飘,很有仙风道骨。"老神仙,我苦啊,我上辈子一定无家可归,这辈子才宅成这样。"杨禅声泪俱下,说了自己的奇遇。
老神仙哈哈大笑,说:"我是张三丰,刚来到巴岳山。你的事,我听说了,落魄书生当了驸马爷,老夫给你点赞呢。那个皇帝缺心眼儿,还想长生不老,几次三番要见张三丰,老夫就是不跟他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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