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蒲松龄(上)

家乡区县: 淄博市淄川区

蒲松龄(公元1640—1715年),字留仙,一字剑臣,别号柳泉居士,室名聊斋。山东淄川蒲家庄人,生于明末,卒于清初,终生科举不第,以教书为业,晚年成岁贡生。旧志称其“性厚朴,笃交游,重名义”,而孤介峭直,尤不能与时相俯仰。所著有诗词、文赋、杂著、俚曲、戏等,其文言小说《聊斋志异》脍炙人口,广为流传,饮誉海内外。
一 书香世家
淄川蒲氏,自元代迁来,原籍何处,文献无征。其远祖蒲鲁浑、蒲居仁曾并任般阳府路总管,名载邑乘,无任职年代。墓葬在淄城西北郊五里(今黄家铺镇店子村西北)苗圃内,旧有华表翁仲,村人俗称为“石人坡”。故其民族成份引发学术界争议,“蒙古、女真、回族、汉人”多说并存,至今尚未定论。
据淄川《蒲氏族谱》记载,相传蒲姓为元世勋,宁、顺间曾遭“夷族之祸”。刑戮之余,只遗一时方六七岁之“藐孤”,匿于外祖杨家,改随母姓,元亡后,始复姓蒲,名璋(即其始祖)。其后子孙日繁,所居满井庄因而易名蒲家庄。至明万历间全县诸生食饩(即补廪)者八人中,其族竟占六人。嗣后科甲相继,称为望族。自蒲璋至蒲松龄历十一世,其世系为:璋—子忠—整—海—臻—永祥—世广—继芳—生汭—槃—松龄。
蒲松龄的高祖世广,是族中第一位廪生,才冠当时,所生四子中一人为训导,三人为庠生,而后世子孙中在明清两代出了县令(三名)及教谕、训导等职的进士,举人、贡生、廪生与庠生数十人,因而族谱小传中有“蒲氏文学自公始”之语;其曾祖继芳(行二),仅为庠生;其祖生汭,兄弟五人均未入泮;其父槃,字敏吾(五兄弟中无一采芹者),配孙氏、董氏、李氏。少力学而家苦贫,遂弃学经商,数年称素封。业余不忘经史,“博洽淹贯”,宿儒所不能及。但长子早丧,四十余仍无子(曾过继嗣子),散金行善,救济乡里,后连生四子。生平“主忠厚”,值战乱,策划守村,出资助修城垣,故而名载县志“隐逸”中。
二 励志笃学
明崇祯十三年(公元1640年)庚辰四月十六日夜戌刻,蒲松龄诞生于淄城东七里蒲家庄内故宅北房中。此时,其父正梦见一位偏袒上衣、胸前乳际粘有一贴圆如铜钱药膏的病瘦和尚进屋。而蒲松龄身上也“果符墨志”,故其以“病瘠瞿昙”降生自况。蒲松龄在兄弟四人(兆箕少亡,过嗣者兆龙,已归)中排行为三(董嫡母所生次子),上有兆专(李庶母所生)、柏龄两兄,下有一弟鹤龄。因家境渐落,不能延师,兄弟四人皆从父读。蒲松龄天性聪慧,经史过目不忘,尤得其父钟爱。时值清初,他亲眼目睹了改朝换代对社会政治的影响,以及战乱造成的人间悲剧,为其日后的文学创作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限于家境,蒲松龄十余岁始与本县丰泉乡(即今淄川区罗村镇道口村)“文战有声”的庠生刘国鼎次女定亲。顺治十二年乙末(公元1655年),讹传朝廷将选良家女充掖庭,人情汹动,刘国鼎亦从众送13岁次女至蒲家与婆母暂居避风,讹言既息移归。二年后,“行御轮之礼”。
顺治十五年戊戌(公元1658年),婚后的蒲松龄初应童试,即以县、府、道三第一补博士弟子员,文名藉藉诸生间。其制艺《早起》、《一勺之多》,大为山东学使施闰章称赏。原批曰:“首艺空中闻异香,下笔如有神,将一时富贵丑态,毕露于二字之上,直足以维风移俗。次,观书如月,运笔如风,有掉臂游行之乐。”对于山东学使施闰章及淄川县令费袆祉的知遇之恩,蒲松龄终身难忘,后来都把他们的事迹写进了《聊斋志异》中的《胭脂》、《折狱》篇。
翌年,踌躇满志的蒲松龄与同窗挚友张笃庆(历友)、李尧臣(希梅)等结为“郢中社”。“郢中”典出战国楚宋玉《对楚王问》:“客有歌于‘郢中’者……”其“良朋聚首”,不止于清谈,更在于寄兴唱和。诗作“下里巴人”,亦可为“阳春白雪”。意在长学问,消躁志,有补于文业。而非“若世俗知交,以醉饱相酬答。”诗社虽只聊聊数人,然而却代表了淄邑学子的主流。他们脱离了世俗酒朋赌局的“耗精神于号呼,掷光阴于醉梦”,利用相聚的有限时间,相互学习,共同提高,为日后各自的成才奠定了基础。
自顺治十七年至康熙初年,蒲松龄岁岁游学。他先在邑西沈家河,与宁绍道参议沈润之子沈天祥(燕及)同“共灯火”,并为沈家写过多篇订婚、请客等书启类内容的应酬文字。康熙三年应郢社挚友李尧臣之邀,就读于李家。是时,其甥赵金人(晋石)亦假馆同居于此,为惜时笃学,蒲松龄曾作《醒轩日课序》以励志。此间,蒲家因家庭矛盾激化,导致兄弟分居。分家的不公,特别是其长年游学在外,更加重了刘氏的负担。她“荆榛,觅佣作堵”,请邻媪作伴,日夜操劳,不废儿读。家庭的窘况,迫使蒲松龄结束了在李家的借读。
三 游幕宝应
康熙九年(公元1670年)秋,蒲松龄为了全家人的生计,也为了开阔眼界,应同邑进士、江苏宝应县令孙蕙(树百)聘请,南下宝应县署作幕宾,帮办文牍。他离家上路,骑马南行,经益都县颜神镇(今属博山区)西南青石关,入莱芜县境。至沂州阻雨,在旅店得读王子章所撰《桑生传》,即以此为素材,写成《莲香》篇,收入其《聊斋志异》中。继而进入苏北,途中渡黄河(清初黄河由苏北入海),最后到达宝应县。
宝应县乃苏北古邑,隶属扬州府辖,由于地处淮河下游并临大运河,当水陆之冲,因而迎送过境官员驿站供应繁重;且遇连年水灾,土地村舍俱淹,百姓号寒啼饥,流离失所。孙蕙自康熙八年任此县令,处境艰难,蒲松龄的到来,确实给他帮了大忙。次年春,孙蕙被调兼署高邮州事,蒲松龄亦随之赴高邮州署。
蒲松龄在宝应县、高邮官署中代孙蕙共拟书启、文告等稿90余篇,其中绝大多数是为省、府上司与州、县同僚及外地官员并乡绅、故旧的往复函,内容涉及公务如河工、赈灾、征粮、驿马以及喜迎、庆贺与私交请托方方面面;还有少量为县署与州署发布的谕文、呈文、内容涉及救灾劝输、安民守法、以清盗源、劝民息讼、警励士风、严肃赈纪以及请补赈粮、驿站等。作品或长或短,大都用语委婉文雅,生动感人。蒲松龄以孙蕙的名义,说出了下层州县官吏的艰辛、难以强项的处境与灾区的惨状、百姓的困苦。充分体现了他的学识,也包含了其吏治、为民思想,替孙蕙赢得了一定的政声。
蒲松龄不仅是官署帮办文牍的幕宾,更是孙蕙的知己、诗友。其《感愤》诗句“尚有孙阳怜瘦骨”即把孙蕙比作伯乐,视为知己。他同情、理解孙蕙强项难的“牛马吏”处境,在代拟的书启、文告中大声疾呼替孙蕙喊难叫若,以求得上司、同僚及周围的体谅和帮助。他更鼓励与期望孙蕙“他日勋名上麟阁,风规雅似郭汾阳”。他经常以诗与孙蕙交流思想,还在公私事务余暇以及二人外出行旅中时相唱和,甚至以诗直写孙蕙家事及其所好,可见两人之间的友好密切关系。
南游其间沿途登眺以及苏北水乡的秀丽景色,激发了蒲松龄的小说、诗歌创作热情。近一年间,他即写诗百数十首。在这次其一生最长的远游中,他也亲眼目睹了仕途险恶以及社会的黑暗,既看到州县官吏遭受上官的凌辱而不能强项的委屈,又看到了他们花天酒地、铺张奢侈的另一面,更看到了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灾民惨状。这都为其《聊斋志异》某些篇章的创作提供了厚深的生活感受。
南游中、后期,蒲松龄的思乡情绪日甚一日。他不仅想念亲人、故旧,更难忘实现自己朝思暮盼的科举梦。而代人歌哭的幕宾生活,既不能与亲人团聚,又与举业无补,徒增无尽的惆怅。他于是决意辞幕,于康熙十年初秋原路冒雨骑归。
四 八年窘困
南游归来后的七八年间,是蒲松龄人生道路上最艰难的阶段。他满以为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会顺利通过科举考试而一展鸿图,但却事与愿违,使其感慨万千。他与李尧臣对酒酬唱:“与君共洒穷途泪,世上何人解怜才!”他《寄孙树百》诗云:“歧途惆怅将焉往?痛哭遥追阮嗣宗。”其《咏怀》诗句“独向陇头悲燕雀,凭谁为解子云嘲?”则抒发了他壮志难酬且不为世人理解的苦衷,同时也表露了他貌视世俗庸人并以怀才不遇的杨雄自比的清高情怀。这期间,他与丰泉乡王氏家庭的王橘(雪因)及其子侄辈王观正(如水)、王体正(长人)、王一正(定甫)等过从密切,其诗中“独上高楼”、“高斋独坐”等情景描写,有在王家设馆的迹象。他亦曾随淄川文人领袖高珩、唐梦赉等游览齐鲁山水,东去崂山,南登泰岱。另外仍辗转设帐于缙绅之家。
举业不顺,使蒲松龄情绪低沉。正如其《秋斋》诗所反思“回首生平事事非”。他自知“狂态招尤”而“清夜悔”,要真让他“强颜于世”却又“素心违”。他并非甘心于“萧然仍四壁”的贫士生活,其内心真话是“少年哪不羡轻肥”。况且,年近四十的他,能不向往富足的生活?可天不作美,连年的灾害使他六口之家的生活雪上加霜,更怕官府“征输”。其诗《日中饭》中四个孩子争食麦粥的景况令人心酸,其词《甲寅辞灶作》的窘状真实感人。

whj(2014-10-12)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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