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矛盾文学奖

2008年11月2日20时,茅盾的故乡乌镇迎来第七届茅盾文学奖的颁奖典礼。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评委牛玉秋女士宣读迟子建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授奖辞:
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家合影照片
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家合影照片
迟子建怀着素有的真挚澄澈的心,进入鄂温克族人的生活世界,以温情的抒情方式诗意地讲述了一个少数民族的顽强坚守和文化变迁。这部“家族式”的作品可以看作是作者与鄂温克族人的坦诚对话,在对话中她表达了对尊重生命、敬畏自然、坚持信仰、爱憎分明等等被现代性所遮蔽的人类理想精神的彰扬。迟子建的文风沉静婉约,语言精妙。小说具有诗史般的品格和文化人类学的思想厚度,是一部风格鲜明、意境深远、思想性和艺术性俱佳的上乘之作。
迟子建获奖感言:“一个人也许不该记住荣誉的瞬间,但是在这个时刻我要坦诚地说:这个时刻,这个夜晚会留在我的记忆当中。因为我觉得跟我一起来到这个颁奖台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我的故乡,有森林、河流、清风、明月,是那一片土地给我的文学世界注入了生机与活力。感谢大兴安岭的亲人对我的关爱,感谢推荐此书的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和《收获》杂志社,感谢中国海洋大学文学院在我修订长篇时所提供的美好环境,同时在这里,我还要感激一个远去的人——我的爱人,感激他离世后在我的梦境中,仍然送来亲切的嘱托,使我获得别样的温暖。”
茅盾文学奖选择了《额尔古纳河右岸》是我的幸运。在此我还想说,那些没有获得本届茅盾文学奖的一些作家和他们的作品,如轮椅上的巨人史铁生先生,他们的作品也值得我们深深的尊敬,他们的作品也依然是过去四年中,中国长篇小说的重要收获。茅盾先生是我敬仰的文坛前辈,他是一个始终站在时代前列、关注民族命运、同情民族疾苦、具有强烈使命感和悲悯意识的作家,与他相比,我们还显得渺小和卑微。接下来我会磨炼自己的作品,使它能够达到比较理想的境界。
最后我要特别感谢本届茅盾文学奖的各位评委老师,感谢你们对一个诚实勤恳的写作者的厚爱和肯定,感谢你们把庄重的一票投给了《额尔古纳河右岸》,我相信是你们深厚 的学养和良知,与这部作品的主旋律产生了共鸣,谢谢你们!
我非常感谢俄罗斯当代著名作家,被誉为“当代俄罗斯文学良心”的拉斯普京先生说的一句话,在此作为答谢词的结语:这个世界的恶是强大的,但是爱与美更强大!谢谢!
光明在低头的一瞬
俄罗斯的教堂,与街头随处可见的人物雕像一样多。雕像多是这个民族历史中各个阶层的伟大人物。大理石、青铜、石膏雕刻着的无一不是人物肉身的姿态,其音容笑貌,在各色材质中如花朵一样绽放。至于这躯壳里的灵魂去了哪里,只有上帝知道了。
莫斯科的东南方向,有一座被森林和草原环绕的小城———弗拉基米尔,城边有一座教堂,里面有俄罗斯大画师安德烈·鲁勃廖夫的壁画作品。教堂里参观的人并不多,我仰着脖子,看安德烈·鲁勃廖夫留在拱顶的画作。同样是画基督,他的用色是单纯的,赭黄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仿佛又老又旧的夕照在弥漫。人物的形态如刀削般直立,其庄严感一览无余,是宗教类壁画中的翘楚。
就在我收回目光,满怀感慨低下头来的一瞬,我被另一幅画面所打动了:有一位裹着头巾的老妇人,正在安静地打扫着凝结在祭坛下面的烛油!
她起码有六十岁了,她扫烛油时腰是佝偻的,直身的时候腰仍然是佝偻的,足见她承受了岁月的沧桑和重负。她身穿灰蓝色的长袍,戴蓝色的暗花头巾,一手握着把小铁铲,一手提着笤帚,脚畔放着盛烛油的撮子,一丝不苟地打扫着烛油。她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徒,面色白晳,眼窝深陷,脸颊有两道深深的半月形皱纹,微微抿着嘴,表情沉静。教堂里偶尔有游客经过,她绝不张望一眼,而是耐心细致地铲着烛油,待它们聚集到一定程度后,用笤帚扫到铁铲里,倒在撮子中。她做这活儿的时候是那么虔诚,手中的工具没有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她大概是怕惊扰了上帝吧。
我悄悄地站在老妇人的侧面,看着祭坛,看着祭坛下的她。以她的年龄,还在教堂里做着清扫的事务,其家境大约是贫寒的。上帝只有一个,朝拜者却有无数,所以祭坛上蜡炬无数。它们播撒光明的时候,也在流泪。从祭坛上蜂飞蝶舞般飞溅下来的烛泪,最终凝结在一起,汇成一片,牛乳般润泽,琥珀般透明,宛如天使折断了的翅膀。老妇人打扫着的,既是人类祈祷的心声,也是上帝安抚尘世中受苦人的甘露。
这样一个扫烛油的老妇人,使弗拉基米尔之行变得有了意义。她的形象不被世人知晓,也永远不会像莫斯科街头伫立的那些名人雕像一样,被人纪念着,拜谒着。但她的形象却深深地镌刻在了我心中!镌刻在心中的雕像,该是不会轻易消失的吧?
我非常喜欢但丁在《神曲》的《天堂篇》中的几句诗,它们像星星一样闪耀在结尾《最后的幻象》中:无比宽宏的天恩啊,由于你/我才胆敢长久仰望那永恒的光明/直到我的眼力在那上面耗尽!

bing弑(2014-10-26)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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