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对水的渴望,带着对湖的梦想来到乌海湖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果然,一个真真切切的人工湖展现在广袤的天地之间,那样的丰盈,那样的辽阔。从上游源源不竭而来的黄河水经过沉淀,显得清澈了许多,绿中透蓝,蓝里泛青。从湖面吹来的风舒适凉爽,虽是三伏盛夏,却一点也不觉得燥热。面对海海漫漫的一湾碧水,让我这个多年来生活在干旱燥热中的乌海人激动万分,真想面对多少年梦寐以求的平湖放声歌唱,歌唱党和政府的英明决策,歌唱不畏酷暑严寒、敢于攻坚克难的平凡而光荣的建设者。
此时,一轮夕阳由金黄到金红,又由金红变成绯红,如同一颗刚刚摘下的金桔。又似一颗熟透了的苹果。那不断变化的光映照在湖面上金光闪闪,宛如雍容华贵的彗星,更像金鳞闪闪的游龙,与光波之外青蓝色的水面形成鲜明的对比。当最后一抹夕阳隐没在遥远山岗的时候,突然回眸一笑,那巨大的能量,犹如无与伦比的织染高手抛出的千万条七色丝线,把天空晚云和湖水织染成色彩斑斓的玉帛锦缎。落日的余晖竭尽全力为这原野山岗特别是这湾诞生不久的湖面装点着挥洒着,但终究挡不住黄昏的脚步,片刻工夫,暮色这张覆盖天地间朦胧而神秘的大幕还是如期拉开了。
不知是薄暮笼罩还是微风静止的原因,湖面十分宁静,宁静得宛如一面硕大无比的镜子,更像美丽的西子,静静地躺在母亲的怀抱,暮色夹着薄薄的雾蔼宛如罩在她玉体上的丝幔,显得更加柔美,更加安逸。
西岸那金色的沙滩,不就是肆虐逞狂的乌兰布和沙漠?就是这头“红色的公牛”和东方库布其那个带响的“弓弦”(注1),携同东南而来的毛乌素沙漠,使得这里成年累月在黄尘沙暴中难辨蓝天白云,在干旱和燥热中受尽煎熬。而此时此刻它们是那样的顺从,那样的驯服,静静地躺在湖的臂弯中安然入睡。东边的甘德尔山仿佛一个求爱的小伙子伫立在那里,千百年,亿万年,手捧洁白的哈达(注2),痴情地等待“女神”的到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丰盈的湖水正向他走来,滋润他干涸的身躯和那焦渴的心灵,让他在水姑娘的抚慰下真正成为一个绿茵满坡、水盈沟壑的有灵性的山,充满生机的山。
再看东岸长廊般的园林绿化带,那高大挺拔的白杨,婀娜多姿的垂柳,冠盖如云的榆槐,形态各异、错落有致地舒展开来,如一支浩大的队伍,手挽手护卫着乌海湖这美丽圣洁的姑娘,西岸一行行鲜嫩的芦苇,一簇簇红荆和四合木,还有那五颜六色漫山遍野的野花,在湖水的滋润下那样郁郁葱葱,影影绰绰。如果把夕阳落山时比作一幅色彩斑斓的水彩画,那么眼前这铅灰色的平湖、黛青色的远山、暗褐色的沙滩、如碳条勾勒出的林木草丛,就是一幅疏密有致、浓墨重彩的大写意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沙滩上供游人玩耍的驼队渐渐远去,斩波劈浪的快艇和雍容华贵的画舫、游船静静地停泊在岸边。细看那远远近近、忽明忽暗的灯火,原来是闲情逸致的人们在岸边垂钓,或许是他们惊动了刚刚入巢的水鸟,有的扑棱棱飞出树丛一直飞向夜色,有的折向水中,似乎还要觅食游玩。还有一群麻雀穿过暮霭,落脚湖心小岛。突然一双紫燕掠过水面,在平静的湖面划出一道道涟漪,扩散得很远很远。
随着暮色的进一步加深和扩散,各色灯群如同另一支主角登上这平湖的舞台。先是路灯,尔后是湖畔花园长廊的灯箱、灯柱和“灯石”,还有沿湖楼群的装饰灯也亮了起来。紧接着,枢纽大坝的灯也一组组、一排排渐次点亮,色彩缤纷,宛如长虹卧波。大坝顶端的造型在五彩霓红的装饰下恰似一艘昂首远航的巨轮,亦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天鹅。
这时东南天边,一轮明月冉冉上升。不一会儿,便以它特有的冷峻的光映照在湖波之上。若隐若现,若即若离,让人不由地想起白居易“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的诗意。大坝的灯、高楼的灯、园林的灯、农家的灯、行走的车灯、变幻的霓虹,与这高挂于朦胧苍穹中的明月一起倒映在湖水之中,闪闪烁烁、隐隐约约、忽明忽暗,如绚丽的彩霞,似狂舞的金蛇,更像璀璨夺目、神奇莫测的银河。
随着灯火的绽放,三三两两的人群陆续走出户外,来到湖边。活泼可爱的孩子或乘坐爷爷奶奶推的童车,或牵着父母的手,稚嫩的童音融入这静静的平湖,给这湖平添了几分生气。白发苍苍的老人,倚栏凝神于湖面之上,他们是在追忆往日的燥热和荒凉,还是在谈论今日煤城之巨变,按捺不住的喜悦流于言表。一对对情侣相依相诉,是庆幸自己的选择,还是在勾画美好的未来,抑或是面对“湖神”海誓山盟。湖边的人们得天独厚,出门便是景。远道的朋友毫不示弱,有的驾车,有的骑车,有的干脆徒步而来。他们在湖边丛林中开启酒瓶,有的举杯祈祷,有的击节而歌,大家在观湖景、赏华灯中为平湖而吟,为平湖而舞,为平湖而祝,为漠中能有这样一泓碧水而感慨万千、流连忘返。
站在高高的枢纽大坝上,向南是夜色中博大深邃的平湖,向北则是闸门下咆哮腾跃、喷珠泻玉的雪浪。真是奇思妙想、巧夺天工呵!这平湖的静,闸北的动,构成静如处子、动若飞瀑的平湖大河图。再往远看,那甘德尔山下的水、将要进入城区的水、龙游湾湿地的水和百里上下大大小小的湖泊,很快就将乌海这个干旱不毛之地变成了真正的润泽之乡。
乌海湖,既有西子湖的柔美,又有太湖的广博,既有乌梁素海的潇洒,更有青海湖的透明与宁静。她是大漠中一块尚在打磨中的巨大宝石,她是多少代乌海人的渴望与梦想。今天,她就真真切切,鲜鲜活活展现在世人面前,沉浸在乌海人的心田。
注: (1)乌兰布和汉译为“红色的公牛”;库布其汉译为“弓上的弦”。 (2)甘德尔山汉译为“哈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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