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聞遂溪縣河頭鎮雙村存有漢石渠閣瓦硯一方,据說是宋代蘇軾贈該村鄉賢陳夢英之寶物。《遂溪縣志》亦有記載:宋朝哲宗之時,蘇東坡被貶到海南,至宋元符三年,遇赦北歸,從海南儋州坐船回到北部灣時受風雨之阻,便舍舟登岸,住在遂溪縣興廉村淨行院,与雙村陳氏宗族五世祖陳夢英萍水相逢,但相見恨晚,便成為道義之交。蘇公臨別贈助賢田數畝,漢石渠閣瓦硯一方。据傳,清末時期瓦硯突然失落,蹤跡難尋,直至1941年,被同郡有里人何公卓(何樂,徐聞人,時任廣東省警察總局局長)于鄉間發現,不惜重金贖回,慨然歸還雙村陳族。陳族得硯為之大喜,為紀念何公卓還硯之高義,同年建亭一所,名為“還硯亭”。還硯亭古朴雅觀,設南北兩大拱門。北門撰聯:還硯永傳坡老墨,望亭常仰祖先型。南門撰聯:遠挹山光增气象,近臨池水浴襟怀。
雙村的“漢石渠閣瓦硯”
一直以來,遂溪一些從事文史工作或關心文化的人士都曾与在下談及此硯,在下一直都抱有怀疑,只是沒有親眼目睹,亦不便說什么。
日前,因与湛江市委宣傳部、湛江市文化局人員組成的文化古跡資料組到該村采訪文化古跡,得以接触到這塊所謂“漢石渠閣瓦硯”。該瓦硯長22.7cm,寬19cm,厚2.5cm。瓦硯正面上方有蘇公題硯銘:“其色濕潤,其制古朴。何以致之,石渠秘閣。解封即墨,蘭台列爵。宜永寶之,書香是托。”等字樣。背面有“元符三年,仲秋佳制”字樣。一細看,卻是令在下大失所望。這塊所謂宋蘇軾贈該村鄉賢陳夢英之寶物──漢石渠閣瓦硯,實質是清末民國初之仿品,且仿制水平十分低劣。看著該村村民將其如當神物般愛護,亦不便當面說破。
雙村的“漢石渠閣瓦硯”背面
据相關資料介紹,“瓦硯是用兩漢、魏晉南北朝殿瓦改制而成。由于這些殿瓦由澄泥特制而成,質地細密,宜于制硯。瓦硯質地細潤,堅似石,性能与澄泥硯接近。歷史上的瓦硯主要有未央宮瓦硯、石渠閣瓦硯、銅雀台瓦硯等。古瓦硯流傳至清代已极為稀罕,流傳至今的數量极其稀少。當今國內一些博物館,亦以能夠收藏到瓦硯為榮,甚至將其作為鎮館之寶。檢點現在能夠收集到的大陸以及台灣地區以及日本、韓國的古今300余种硯台圖錄、硯譜、硯著,瓦硯總數不到200方。在這批硯台中,共有瓦硯370方。其中,帶有明确漢瓦標志的瓦硯255方,包括注明“建安十五年”瓦硯51方、“石渠秘閣”瓦硯3方、“未央宮東閣”瓦硯20方、未注明出處的瓦硯181方;唐代至清代仿制或自制瓦硯113方,包括有明确標志或可以識別的“仿建安十五年”瓦硯42方、“仿未央宮北溫室殿”瓦硯16方、“仿未央宮東閣”瓦硯6方、明代宮廷自制瓦硯7方、“仿宋東閣”瓦硯1方、未注明的仿漢瓦42方。
民國時該村鄉賢所立碑記
上述仿制或者自制瓦硯的价值并不亞于真正的漢代瓦硯,有的本身就是由漢瓦改制而成,如InkII0226號硯,先為南唐李后主(960-975)所使用,傳至北宋仁宗皇佑三年(1051)、再傳至清代乾隆使用;InkII0230號硯,先有唐代開元二十一年(733)進士、唐代著名詩人劉春虛賦詩《闕題》,后有明代著名畫家姚綬(1423-1495)題銘,再為明代收藏大家項元汴(1525-1590)收藏;InkII0232號硯,為清代乾隆皇帝因“万國寺主持祈雨功德”,而“為揚佛法”,將“三希堂”硯,銘刻“大清帝國”之后,御賜万國寺傳經閣藏。 ”
因為瓦硯的价值實在不菲,所以清代便出現很多仿制品,特別是清乾隆時的,質量亦不錯,當今市場拍賣价格亦頗高。而這些瓦硯大都題刻“仿漢石渠閣瓦硯”,規格為 16.5X9.9厘米。
還硯亭
其實雙村的所謂“漢石渠閣瓦硯”,無論是質地或是制作、刻字等工藝,只要一接触,就知道明顯是比較低劣的仿品。据村民言,當時省文物部門亦曾將該硯帶檢驗鑒定,然后再返還該村村民收藏。由此可見,文物部門亦已經明确此物确是沒有什么价值的仿品,才不作收藏。只是不明白,文物部門為什么不將鑒定意見告知當地文化部門或村民,以致當地文化部門和村民一直將一件沒有很大价值的東西當寶物看待。
縣政府所立的碑記
既然《遂溪縣志》記載有蘇軾贈陳夢英“漢石渠閣瓦硯一方”之事,在下亦相信,當時,雙村陳氏村民确實是擁有一方真正的“漢石渠閣瓦硯一方”。至于后來怎么變成了仿品?我想,大概是“清末時期瓦硯突然失落”后,1941年何公卓于鄉間發現,并不惜重金贖回時,被對方欺騙了,贖回的是一件仿品。或又是,何公卓贖回的是一件真品,而送還雙村陳族的是一件仿品。這個假設不大可能成立,因為何公卓沒必要多此一舉。又或是,何公卓贖回的是一件真品,而送還雙村陳族的亦是一件真品,而雙村陳族村民不知道讓什么人給偷梁換柱了。這個假設的可能性最大!又或是,何公卓贖回的是一件真品,而送還雙村陳族的亦是一件真品,送到省文物部門鑒定時,給收藏了,返還雙村一方复制品以作紀念。至于其中發生了什么事情,在下亦無法說清、推理得正确。在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現存遂溪河頭雙村的“漢石渠閣瓦硯”就是一件仿品。
2008年9月16日天心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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