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袤的关中平原上,住着这样一群 人。他们勤劳,淳朴,天性善良,与世无 争。春日里,他们劳作耕耘,开山种树; 夏日里,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用汗滴来 滋润养育他们的土地;秋日里,他们收 获,小麦,玉米,黄豆和苹果;冬日里, 他们将脑袋缩在脖子里,双手插在裤兜 里,哈着白气,穿街走巷。就这样盼着…… 盼着……盼着第一场雪的到来…… 雪终是要下来的,而且至少要积半米深 才能满足这些汉子们的愿望。到了冬天, 梧桐树上的叶子就都掉了个精光,一个个 赤裸裸地直在那里,向天……村外那仅剩半 边的老土墙,豁豁牙牙的,也早有几处被 村童骑在上面磨得光滑。凛冽的西北风, 夹杂着轻易能割开人肌肤的寒冷从西伯利 亚直驱而下,在这个死寂的村庄里打了个 弯……下午的天阴沉沉的,无风亦无雨。经 验丰富的老人们断言”马上就要下雪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清晨,推开房门,整 个世界银装素裹,美不胜收。真想脱光了 在雪地里打个滚……就在这时候,汉子们也 开始吹响了集结号。 汉子,一群终日游手好闲之辈,性情粗 狂,无欲无求,不伤及乡里,活得自在便 好。他们有个共同爱好,那便是养细狗。 那狗身型纤细,行动敏捷,黄瓜嘴,羊鼻 梁,四蹄如蒜;腰似弓,腿似箭,耳垂尾 卷。 基本每个汉子家里都有三四只,平日 里可看家护院,冬天里可追逐狡兔。那犬 龇牙咧嘴,目露凶光,逢人便吠,只听得 主人使唤。半大个冬天里,那犬身上也已 屯了不少的肥膘,也该出去动一动啦。汉 子们背上四五个馍,再灌上一壶水,就这 样出发了。十几个人,几十条狗。雪地上 两个一对两个一对的印子足以使汉子们疯 狂,因为那是兔子留下来的。冬天的兔子 专吃冬小麦和菜地里的菠菜,香菜之类 的,养的是出奇的肥美。兔子经常藏身于 秋季砍伐的玉米秸秆里头,或是在哪个浇 过地的下水道里头,因为那些地方暖和, 虽然它有厚厚的兔绒可以御寒。 汉子们寻着印子,狗队一字排开扫荡 着。突然,前方雪窝里跳出一个灰不拉几 的东西,还来不及人们反应,手里的缰绳 早已被挣脱,狗儿们像满了弓的箭一般射 了出去,兔子在雪窝里蹦来蹦去,远看去 只有几十只狗儿在雪塬上奔跑,时而舒 展,时而急转。不时的你撞了我,我也撞 了他。可大家并不互相撕咬,一门心思去 咬那只兔子。兔儿的最大本领便是能够急 停急转,在眼看要被咬到尾巴的时候,他 就会来个急转弯,逗得那些个 体重过大的 狗儿来不及回转,个别还直直的冲向原来 的方向,不管是墙还是崖,也时不时会将 狗儿撞死在墙上或刹不住车掉下崖去,摔 死了去……也有体力不支的,跟跑在狗群后 面,残喘着……汉子们则一手挥舞着木棍, 嘴里嘶喊着自家狗儿的名字,半天下来, 嗓子也哑了,腿也软了,不喊了,也不追 了。棍子也当拐杖啦,在雪地里深一脚浅 一脚的前进着。可汉子们练就了一门绝技 ——吹口哨。先是将舌尖向上向内打个卷, 再将食指和大拇指并拢,压在打了卷的舌 尖上,嘴巴包紧,用力向外吹气,嘹亮的 哨音直冲云霄,怕是惊动了月宫里的嫦娥 仙子,不禁探头俯视人间,”究竟发生了什 么事”。狗儿们不管跑多远总是能清晰分辨 出主人的哨音。十来分钟的功夫,远处黑 压压一片压了过来,溅起一团团雪雾,大 有十万天兵下凡之状。有的狗嘴里滴答着 哈喇子……有的紧紧咬着兔子的脖颈,用鼻 子喘着两股白气……有的主人还在狗群中寻 找,呼喊着爱犬的名字,可最终不曾发 现…… 汉子们都亲密地抚摸着狗儿的脑袋,拍 打着狗儿的脊梁,从囊袋里掰一块馒头扔 向空中,狗儿一个跃身便将馒头准确衔在 口中,疯狂下咽。狗儿再饿,也不会把兔 子吃掉,人们再想要兔子,也不能从别人 家狗嘴里抢,更不能伤害别人家的狗儿, 这是自汉朝时期便传下来的老规矩,谁也 不敢破。那逮到兔子的便将兔子的两个后 腿用麻绳捆扎,然后用木棍穿过背在后 背,兔子脖子上的伤口还不时地向外渗着 鲜血,脑袋朝下滴灵着……后面跟着一群狗 儿舔食着滴在雪地上的血。汉子们有说有 笑的朝着村子的方向挪动着……又一次地深 一脚,浅一脚。徒留那找不到狗儿的汉子 在后面暗自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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