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化东门城外有“三十六垛”。传说为破金兵摆“八挂阵”的地方,现名垛田乡。全乡一万六千五百多亩耕地,夏季有一半种植芋头。年产芋头两千多万斤。
全国长芋头的地方很多,但都没有垛田的好吃。为什么呢?芋头整个生长过程离不开水,离开水就不能生存,但又怕水,长在水里的头烧不烂。
垛田形同“八卦”。大的一块地七、八分,小的只有二分。四面环水,长长的,像一个个冬瓜漂浮水上。水易浇、肥易土、种易管。忙种过了,龙坛芋要天天浇水,子棵芋一天间一天浇水,从小暑到处暑的四十五天要天天浇水,龙坛芋一天要浇两次,这真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为了保持芋头根部土壤湿润、松虚、有肥力,一般都在芋头根部布两次水草,或浇一交泥浆,或把行上泥铲到塘里,壅到芋头根上。防止露青,芋头露青不好吃。
每年到秋天八月,芋头上市,这儿就家家用船把芋头运到大江两岸的城市和乡间出售。芋头价廉味美,既当饭、有当菜。当地群众有“十斤芋头八斤稻”之说。芋头是城乡人民喜欢吃的美食,有些人家还将芋头作为富贵的象征,说除夕吃了芋头来年会“遇好人”,“啃大芋头,发大财”。现在,由于兴化冷冻厂的建立,子棵芋经过加工,个个都似糯米圆子那么大,一斤称十二、三个,畅销南京、上海等地。
兴化芋头不仅是兴化的美丽风景线,更是兴化的特色蔬菜。
每到夏天,水乡兴化的农村,田头埂尾、家前屋后,但凡临近水的地方一般都会种上芋头。蒲葵扇大的绿色叶片,厚厚的,摸在手里滑溜溜的,像是块绿色的绒布。叶柄长而肥厚,饱满的肉质,像是一个小姑娘细长的膀臂举着个碧玉盘。太阳火辣辣的时候,小姑娘躲在叶子下面一动不动。风起时才会调皮地晃动她们手中的碧玉盘。父亲告诉我,这芋头少了水不行,淹了水更不能,保证它喝足就行,它就肯长,长势凶得很,能有半人高,给它施有机肥,它就容易煮烂,吃起来香喷喷的呢!
这不算什么,当你到兴化垛田,那一块块的芋头地就是一块块的绿地毯。那垛田间相连的一条条小河在阳光下银光闪闪,就是一条条游走在垛田间的银龙。芋头地多,就用水泵浇水。浇水时,那一道亮得刺眼的白色瀑布笼罩着浇水的农人,银龙、绿地毯、映着阳光的“瀑布”呈现出彩虹的同时,那一片片芋头地也晃动起来,阵势从容壮阔,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令人神往,只可惜央视《舌尖上的中国》少了这样的镜头——遗憾!
垛田的地势好,芋头品质也好,出产的芋头叫“龙香芋”,闻名全国。万里无云的晴天,站在垛田附近的大桥上,在大阳伞下,品尝着“龙香芋”,看着这人间仙境、芋头的袅娜身姿、从容壮阔的阵势,人的惊叹是油然而生的!只可惜二者难以同步,芋头是难以熬过冬天的。
芋头也是兴化的特色蔬菜,可烧可煮,可烤可蒸,可做十几道风味迥异的美味小菜,但常见的一般为汪豆腐、煮芋头、蒸芋头。芋头的根一般为成年人的两个拳头大小,上面一般附着生出几颗圆锥体或球状的小芋头,因为它们的小巧玲珑,我们习惯叫它们芋头子。有地方把芋头根分为公母芋头,兴化人把芋头分为龙棵芋、子棵芋,从味道抑或是从大小分,我觉得都有道理,罢了,还是谈谈芋头的三种做法吧。
汪豆腐,是一道淮扬菜,一提到它就会令人想起蟹黄汪豆腐。小时候,我们到了年三十才会吃到它。将芋头根切成黄豆大小的丁。与豆腐丁、肉丝、淀粉等一起煮得粘稠了,盛在海碗里,在腾腾热气中撒下绿绿的、碎碎的蒜叶,光滑的芋头、白色的豆腐、碧绿的蒜花,透着鲜鲜的、香香的味道,我们的口水一下子会咽三五次。年三十才能够吃到它,一是因了图个吉祥“旺斗富”、“遇好人”;二是过年才有闲空去切碎芋头、备齐佐料,慢煮细熬出这美味佳肴。一上桌子,我们勺子就迫不及待伸过去,一勺子过来,因为烫,只能一小口接一小口品尝,我和姐姐有时干脆盛了一碗当饭吃,着实过瘾,真是年夜饭的大餐。虽然不像现在可以在里面加蟹黄、牛肉、鸡丝、蘑菇等配料,将汪豆腐的美味推至极点,成为众多酒店一道合乎大众口味的家常菜。

煮芋头是小时候常吃的菜,切成块状、长条形与萝卜或扁豆红烧或清煮。说实话,这是我小时候很讨厌吃的菜。年三十,母亲偏偏喜欢用芋头烧青菜汤,看我们不伸筷子,就会给我们姐弟俩分任务,一人两块,嘴里还念叨着“遇好人”、“好事成双”。大年初一的菜是前一天剩下的,这叫隔年饭菜,年年有余,再热一下芋头烧青菜,青菜黄了,芋头不再新鲜了,更加清汤寡水了,但母亲会继续给我们分任务,我们只好噘着嘴硬是勉强慢慢吃下去。后来生活条件好了,芋头烧公鸡、芋头烧鸭子、猪肉,清烧时肉色都呈淡淡的紫色,味道以鲜香为主,如果用芋头子代替芋头根,那味道就更绝了。现在这烧法饭店难得一见,因为现在人讲究色味俱全,不习惯这种看上去烧得粘稠粥状的芋头。给芋头子去皮很有意思,放在蛇皮袋里用水泡,再用棍子捶打,就可以达到去皮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