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阳光跃出地平线,透过玻璃洒在白色而洁净的地板时,我揉着惺松的眼睛推开了窗户 。
夹杂着雨水味道的风佛面而来,疯狂地涌进屋子,眼前的景象另我大吃一惊。
院子里靠墙的那棵树高大梧桐,此时正在旭日洒下的温暖里晾晒着自己。风吹过,有无数晶光闪烁的水珠滴落,深灰色的树干愈发接近黑色,枝丫上本是挤满的叶子和花又似乎是在某一时刻的某场动乱中安静下来,停止了一切声响,最后只剩零落几片无力地低垂着,而地上早已狼藉一片。
下了整晚的雨。滴滴答答的雨声里我做了整晚的梦,梦里一直是外婆温暖而又慈祥的面孔和她门前开了花的梧桐。
那棵梧桐比眼前这棵更大,伟岸的身躯笔直地伸向天空,分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枝丫,密密麻麻的叶子从枝上长出来,一层一层地重叠、交错。整个树冠像一个无比巨大而又厚重的伞盖,庇护着外婆的半个院子。
炎热的盛夏,伞盖便遮住了从天而射的烈日阳光。外婆总是安然的坐在梧桐洒下的巨大荫凉下,摇着竹扇,看我们奔跑嬉戏,脸上总是笑眯眯的神情。
夏天很长一段时间几乎都是这样的画面。火辣的烈日下,粗壮的梧桐,笑眯眯的外婆,嬉戏的我们。
后来的日子不再那么清闲。秋风渐冷,梧桐开始落叶,几阵秋雨后,粒粒饱满的梧桐子拖着紫色小钟般的花朵啪嗒啪嗒地落下,重重的摔在泥土里。不等外婆招呼,我们一哄而上,像是捡起七彩洵烂的水晶球一样捡起黄褐色的梧桐子。心里的小算盘已经哗啦啦响。这些梧桐子去皮,洗净,在烈日下几番爆晒,再经外婆的灵巧的双手在锅里魔术般的翻炒之后,就成了香喷喷的美味。
于是不出几日,外婆就亲切而温和地将一大把温热而又可口的梧桐子哗啦啦的放到我们的手里,小脸瞬间像开了花似的。
多年以后,我经常会想起这样一幅仿佛永远定格在时间长廊里永不褪色的画面,那么温暖,宛如隆冬里驱散寒雾,摧毁坚冰的阳光。
那时我幼稚地认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在梧桐的庇护下,在外婆的温暖下。可是梧桐在茁壮的生长着,守候在梧桐下的人逐渐离它远去,只有外婆日渐苍老的身影还在徘徊。
同样萧条的秋,同样叶落花凋的梧桐,同样粒粒饱满的梧桐子,唯独不见外婆忙碌的身影,或许在暮秋明亮而干净的阳光里,外婆会倚在梧桐粗壮的树干上,岁月暗淡了的月光中写满了等待。
外婆,您一切可好?
起风了,眼前深褐色的梧桐左右摇动,枝丫在天空下如一只巨大的手掌,无比温暖。
我的问候,外婆一定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