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初落,追逐着夹带着一丝寒意的秋风,打转、打旋……
我又嗅到了秋的气息,树与叶别离的气息。
漫步在校园内,徘徊于两旁植满法国梧桐的小路,脚下的落叶向我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此情此景,那么熟悉,记忆中的某个时间点开始在我的脑海里清晰起来——没错,也是在这个季节,也是在这个地点,我与小桐相遇了。小桐是梧桐树的孩子。一年前,我与它刚刚见面的时候,它还没有“睁开”眼睛,浑身上下泛着不成熟的浅黄色;一年后,小桐褪去了稚嫩的颜色,成熟了不少。小桐依然躺在我的口袋里。我将它请了出来,捧在掌心,看着它的笑脸,我不禁回想起与它相遇时的情形。那天正值学校放假,我提前了一天来学校自习。因为没有其他学生,校园里显得很安静。我是一个喜静的人,更喜欢秋季带给人心灵上的宁静,自然沉醉于这静的世界。于是,我放慢了速度,漫步在这条小路上,踏着堆积了一层的梧桐叶地毯,享受着秋日下午独有的柔和日光…… 当我走到一棵梧桐树下的时候,恰巧秋风吹起,伴着几片打旋的梧桐叶,小桐被它的母亲精准的抛入了我的帽子里。就这样,它的母亲将它托付给了我。(与它一起的还有一片梧桐叶,我把它做成了书签,后来把它 夹在读书笔记里送给了六班的一个朋友)
一切都是那么巧。假如那一天我没有来学校,假如我没有穿带帽子的衣服,假如我没有沉醉于秋日的静而缓慢前行,假如没有那一阵柔和的秋风……我与小桐也许擦肩而过,也许我们跟本不可能相遇。 一切假如都没有发生,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我相信世上存在缘分这东西,因此我珍惜每一次的相聚。我把这颗初落的梧桐子留了下来,为它画上了笑脸,修剪了头发,还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小桐。之后,小桐就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它和我一起学习,一起读书,一起嗅着周六下午茶杯中溢出的清香…… 目光从回忆的影像里拉回了现实,掌心的小桐依然在冲着我微笑,笑得犯傻,傻的可爱。或许,世上只有它的笑最单纯,从未变过吧。听邻居说,梧桐子存不过冬天,一旦干冷的冬风刮起来,梧桐子就会散开,最后只剩下一颗核。我没有见到那颗核,因为在我的精心照顾下,小桐“活”过了那个寒冬,并且“活”到了这个秋天,然而我知道,小桐是寄宿在我这的,它不属于我,也不属于其他任何人。它曾经汲取大地中的营养,自然终了也要回归大地——我们的离别只是时间问题。
离别恰似悲凉秋。秋叶飘零,树难留,风无情。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易伤感的人。我看重每一次的离别,每每回忆起离别时的情景,想到那些人和事,袭上心头的伤感就难以消除。这种感觉旁人无法分担,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只有心灵的宁静加上时间的漂洗才能使之慢慢变淡——或许,这就是我喜欢静、喜欢独处的原因之一吧。人生的列车飞速行驶,不会为任何人放慢速度。每到一站,都会有一些已经熟悉的和尚未来得及熟悉的面孔下车消失了,又有一些完全陌生的面孔出现了,而我的站点还没有到,无法乘上下一班车,但终究有一天,或一个人默默地下车,或被一两个人目送,我也要与这些同行过的人离别,也许是暂时,也许是永远。
因缘而聚的人和物,离别在所难免,对人对物没有任何情感的投入,离别时心才不会痛吧。我想我会选择默默地下车,不希望打扰任何人,正如我在车上一路的沉默——心的敞开与封闭,更多的时候是为了自己。
秋风乍起,又有几片梧桐叶脱离了枝头,翩然飘下。树与叶别离的气息更浓了。 我与小桐的离别不知是什么时候,或许若干年之后,或许不久之后。
前湾街16号门前,有梧桐老树一株,那时,秋日,总有巷内顽童拿竿子去打梧桐子下来吃。
若是碰巧我经过,他们会给我一点点炒熟的。很杳远的记忆,味道有多香,其实记不得了。但总是使劲想,使劲也想不起来,样子也很模糊。遇到江南人氏,我都要问一下,若是有鲜明的记忆,请告知我描绘给我听。我打探的样子,多么像请去斯加保罗市集的过路人看一看,那里有,欧芹、鼠尾草、芫荽、百里香,还有我心爱的姑娘。。。
你敞开胸怀,荫蔽着大地母亲;你时时凝望,忧喜着大地苍生。你永远伫立在同一个地方,美丽着我的记忆。
梧桐,梧桐,你是那样凝重,那样深沉,每一簇深紫的新叶都象一只凝望的眼睛。
你凝视着窗子里的我,目光像深湖水面蔚蓝的涟漪,像夜里海上笼罩的薄雾,像极远极远的两颗星星。三月的你褪劲绮罗,醒了繁华的一场春梦。你用春天的诗句洗漱,你用少女的情怀梳妆,那紫红的新叶啊,可是你腮边的红晕?你无忧无虑,快乐而充实,只是看我的眼光为何那样凝重?
你知道我并不是窗子里的我!那一年你开着满树淡紫的花朵,盛妆立在我回家的路上。我同野马刚从旷野归来,满头大汗,浑身带着风的气味。我们跑到你底下,你微笑着注视我们,我看到你的笑意从心里一直溢到眼睛里,摇落了我们一身的花朵......草原旁边的路上,我、你和野马,以远处的河岸为画框,以草原如奔的绿浪和美丽的晚霞为背景,以微风里你无意间飘落的音符一般的花朵为点缀,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幅画——我想象着,不知不觉这幅画已深深印在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