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子的见证

  那天早晨上班,坐在公交车上,不经意地转头望向车窗外,一片淡淡的紫色映入我的眼帘,那是……那是一棵开满了花的高大的梧桐树,有多久我没有看到梧桐树了?其实是我自己的疏忽,梧桐树一直长在那里,美丽的梧桐花年年在这个季节开放,只是我看不到罢了。那片紫色转瞬在眼前消失,而思绪穿过梧桐花开的季节,带我回到了久违的少年时代。

  在我上大学之前,一直住在妈妈单位旁边的家属院里。那时住的是平房,一排一排的,被我们称之为大排院,现在城市里这样的房子是见不到了。每家屋子前都有一个小院子,都种着一两棵树,以梧桐树居多,而我家院子里的梧桐树最粗最高。梧桐树在我们搬来之前就长在那里很久了,我很喜欢那棵树给我的古老的感觉。树下是矮矮的圆形石桌,我喜欢放学后在那上面写作业、看书。即使是最炎热的夏天,院子总是被梧桐树浓密的树荫覆盖着,阳光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点点洒在地上,让人感觉很舒适。

  每年春天,光秃秃过了一个冬天的梧桐树终于苏醒了,也许就一个晚上,也许就一场雨过后,梧桐花悄悄地开了满树。早晨我上学,不经意的一抬头,满树的淡紫色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动,仿佛在向我致意,每次我都忍不住大喊:“妈妈,梧桐花又开了。”不等妈妈回答,就一路小跑着到前一排院的红红(好友兼同班同学)家约她一起上学,顺便告诉她这个消息,和她分享一下喜悦的心情。

  那时,少女的我真的是对梧桐花钟爱不已,每年花开的时候,总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喜欢它淡淡的紫色,喜欢它的小喇叭一样的形状,喜欢它清甜的味道。曾经在一篇描写春天的作文里将梧桐花比作穿着淡紫色长裙、头戴棕色小帽的小仙女,在风中翩翩起舞,被语文老师大加赞赏。一夜大风过后,清晨院子里梧桐花落了一地,我会很小心地把它们收拾起来,挑一些颜色和形状最美的用线穿起来带在头上。我想留住那些花美丽的样子,曾经把它们夹在厚厚的书里,期待变成漂亮的书签,可惜花干了之后就变成棕色的了,总是不能如我所愿。

  大院里每家的小院子都没有围墙,而是用竹竿绑的半人高的篱笆隔开。夏天的时候篱笆上缠满了牵牛花,院子里种的是最容易成活的晚香玉,那时我们这群孩子称之为“地雷花”,因为它的种子成熟后的形状特别象一颗一颗小小的黑黑的地雷,我们都喜欢收集这种花的种子;也有人家里种太阳花,俗称“死不了”,任意掐一根插在土里就能活,而且花的颜色繁多,开起来美丽无比,最受我们这群小姑娘的喜欢;还有种凤仙花的,我们叫指甲花,红红的花朵摘下来捣碎了加明矾覆在指甲上,第二天指甲就变红了,可以保持好几天,就像现在涂指甲油一样,不过我妈从来不让我染,郁闷。

  大院里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有七八个,男孩女孩基本是一半一半,小学时大多在一个学校读书。别看在学校里男女生界限分明,但放学一进院,马上变成了亲密无间的伙伴。今天到你家写作业,明天去她家做游戏,后天到我家看书,玩得不亦乐乎,到了假期整个大院更是我们的天地。也有吵架打架的时候,但是过不了多久就和好如初了。除了我家,其他每家至少有两个孩子或者更多,我喜欢和他们一起玩,多多少少弥补了我没有兄弟姐妹一起长大的遗憾。最好的朋友红红比我大一岁,和我同班,我们俩总是一起上下学,如影随形。有一对兄弟,哥哥叫峰,比我大,弟弟叫山,比我小,两个人最听我的话,有一次在我指使下趁着天黑去偷邻居家种的草珠子给我穿手链,不幸当场被抓住,扭送回家,挨了他们老爸一顿暴打,就是这样也没出卖我,当时真让我感动得要命。

  紫色的梧桐花开了又落,时光的脚步匆匆走过,梧桐树下的男孩女孩渐渐长大了。那一年,我考上了大学,告别了少女时代的亲密战友去爸爸工作的另一个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大二的时候,妈妈调动了工作,也到了这里,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我就这样离开了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大排院,离开了我的伙伴们,离开了那棵年龄比我还大的梧桐树。

  ……

  又是梧桐花开的季节了,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大排院应该早就不存在了。我曾经的伙伴们,你们现在还好吗?你们是否偶尔也会像我一样,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飘动的思绪会把你们带回到落花的梧桐树下,带回到让人回味的菁菁少年时光?

花从拾贝(2014-03-27)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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