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淮河一线,是我国南北方的地理分界线。地理条件的分异同时造就了饮食习惯及风土习俗的多彩纷呈。南米北面是亘古以来中国人主食分布的一大特色。作为南方人,我却对面食情有独钟。每每捧起一碗热乎乎的面条,一种莫名的温暖和亲切之感便伴着那渺渺热气自心底婉转升腾,忍不住引箸即食。
春节佳期念起可口的面条,缘于一次偶然的发现。
正月初一,我们一家回老家潮安拜年。下午闲来无事,我便骑着自行车穿梭于乡间小道。甲午马年第一个清晨的炮竹声早已消弭,只留下一地大红色的鞭炮碎纸。偶尔汽车疾驰而过,细碎的红纸随风漾起,又在无人知晓中飘落地面。平日热闹的集市场也少有人烟,各家摊贩闭户停市,或是居家待客或是出门访客。这般景象,安宁中却有种萧条之感。
我独自骑至集市场尾处,发现竟有一户人家开着门,“嘚嘚”的机器声在屋内错落有致。我好奇地往屋内一探,一位老伯正用长竹枝撑着从机器中缓缓而出的面条。我一阵惊喜,停下自行车,立于门口观看。
暖阳和我,是此刻制面屋仅有的客人。老伯不迎也不拒,佝偻着背专注制面。他天蓝色的秋衣束于裤内,手上残留的面粉末一不留神粘白了裤子。绿色的小制面机安置于小屋左侧的双层木架上,高度恰到好处。一层透明薄膜铺在墙上,完好地保护着墙面免受飞扬粉尘附着。老伯见我看得神奇,指着装袋好放于板桌上的面条说道,“这好面粉加上‘饼药水’,能制出好吃又助消化的面条!”(“饼药”是潮汕话中肥皂的俗称)我对面条中可以加肥皂水更为好奇,殊不知“饼药水”就是食碱碳酸钙。简短的交谈中,我不禁感慨,自古中国人心口相传的饮食手艺,岂是一纸制法即可言尽。上等的面粉,掺水、加碱、搅拌,再上机绞条,这其中对材料分量的斟酌,对面团干湿度的把握全凭悟性和经验。数十年如一日的制面生活,已成为老伯的一种习惯,即使是佳节时分,也不忘为小面馆供应自己亲手制作的面条。
人们尤爱在寒冬之时食汤面。古人称面条为汤饼,束皙《饼赋》云:“玄冬猛寒,清晨之会,涕冻鼻中,霜凝口外,充虚解战,汤饼为最。”深冬里的吃面场景,可谓是酣畅淋漓。我这爱吃夜宵的南方人,不免也受了好面的习染,常常在深冬下挂面,和着热气吃上一碗,御寒暖胃,得个美满眠夜。
南方面条不如西北面条有嚼劲,却在汤料上别有洞天。面家多是一灶两炉开,一锅清水下面,一锅猪骨汤火足汤料。一个简单的搪瓷碗,一团清水煮熟的粗面,数片猪肉猪内脏,数茎空心菜西洋菜,最后淋上一大勺猪骨汤和一小勺葱猪油,便是对潮汕人追求鲜美味蕾的成全。而潮汕人对于幸福饮食的表达,绝不仅是味鲜。
北回归线穿过的潮汕地区,气候湿润、日照丰富,是甘蔗的主要产区,糖的盛产之地。潮汕人也不负这甜蜜的自然馈赠,充分发挥“味”的无限可能,将面条与糖巧妙地融合为一体,创造出“甜面”这一新主食。
往年生日,母亲都会为我煮一碗甜面。清水煮面再打蛋入糖即成。我不嗜甜,每一年的甜寿面却是万不忍错过。面的醇香在白砂糖的调和下,更为浓郁顺滑。清甜过后咬下一口温泉蛋,任由橙黄色的蛋浆流出渗入面中,让本不矫饰的寿面多了一份可人之处。这样一碗香甜的寿面,似一曲悠扬的曲调,平静地谱出馥郁芬芳的亲情之味。
离家之后,我依旧延续着生日吃甜面的习惯,只是煮面的人换成了自己。回味甜面的这一刻,我忽然懂得了制面老伯那份坚持背后所承载的情愫,一种谁也道不明,谁也不需要道明的面意。
台湾著名作家焦桐曾说,可能是我们总是饿极了才吃面。一碗面总能让饥肠辘辘之客有种患难与共、雪中送炭的感动。要我说,可能是吃面给予了我们日常生活中最为实在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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